金日乐四人赶到文竹坳时,曹继武和佟君兰马上就要拜天地了。洪福主持婚仪,太夫人和静月师太做了主位。大家纷纷请太夫人讲话。
太夫人推脱不了,喝了口茶,起身向众多嘉宾致意:“今日是杏儿和贤孙继武,大喜之日,众位嘉宾能来捧场,老身不胜感激!”
太夫人向大家一一作揖鞠躬,众人也纷纷回礼。
太夫人接着说道:“贤孙对杏儿的一片真心,大家是有目共睹,今天给他们举办婚礼,趁此机会,大家都来作证,然而杏儿早……”
太夫人本要说早亡,忽然想到这是大喜的日子,说亡不吉利,于是连忙住了嘴。但接下来她不知如何说,太夫人连忙将话抛给静月师太:“老身年迈,思绪不清,兰儿是师太的弟子,还是请师太给大家说两句吧。”
佟君兰没有出家啊,她什么时候成了师太的弟子了?众人皆诧异不已。
净月师太和太夫人在静心庵共处多年,她太了解太夫人了,因此早有准备。不等众人议论开来,净月念了声佛号,朗声诵道:
“有名有实,名真实真,极乐并红尘,心中本一处!”
听了静月师太的禅语,佟君兰大为高兴,用手轻轻拉了拉曹继武。曹继武心中甚喜,轻轻抠了抠佟君兰的手心。两手相握,顿时心心相连,彼此皆陷入幸福的憧憬当中。
众人对静月师太的话,皆是大惑不解,纷纷陷入了沉思。
有名有实,名义上是曹继武和红杏喜结连理,实际上是曹继武和佟君兰在拜堂,红杏的名分是真的,佟君兰拜堂也是真的。极乐世界和红尘俗世,在高人心中,其实是一个意思。净月师太的话,既肯定了曹继武和红杏的感情,同时也认可了曹继武和佟君兰的婚礼。
见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夫人再次起身,笑盈盈地问道:“大家是否赞同师太的话?”
众人皆不是三岁顽童,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静月师太的意思。此时听得太夫人问起,纷纷大喊赞同,皆赞静月师太高明。
约一盏茶的功夫,太夫人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纷纷静了下来,太夫人对大家说:“既然大家都赞同师太的话,那我们就为他们举行仪式吧?”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太夫人轻轻附耳洪福:“人多嘴杂,简短仪式,免得有人中间使坏。”
洪福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扯着破嗓子高喊:“一拜天地。”
曹继武拉着佟君兰,对着天地牌位,拜了三拜。
“二拜高堂。”
二人一起,分别对太夫人和静月师太,拜了三拜。
“夫妻对拜。”
曹继武和佟君兰对拜了三下。
“送入洞房。”
曹继武轻轻搀着佟君兰的胳膊,慢慢走入了洞房。
仪式简短干练,有情人终成眷属,众人纷纷大声叫好。只有沈婷婷伤心起来,金日乐有些失落。
金月生关心沈婷婷,见她神色不大好,暗中捅了捅金日乐:“乐乐,帮师兄哄哄婷婷。”
金日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帮你?沈姐姐喜欢的是大师兄。”
他的口气很是沮丧,金月生知道他喜欢佟君兰。曹继武和佟君兰果然假戏真做,成了亲,金日乐心里失落,金月生忙劝他道:“师兄是在和杏儿结婚,兰儿只是在替杏儿拜堂。”
金日乐白了他一眼:“是你傻,还是我傻?你没听见师太说的话。大师兄这是一石二鸟,娶了个鬼老婆,又得了个大美人,把咱们全当傻子耍了!”
金月生神秘一笑:“师太说的是禅语,你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师兄又能奈我们何?”
对啊!我就说听不懂师太的话,大师兄能有什么办法?
金日乐又兴奋了:“大师兄老是说我最鬼,原来师兄你才是坏水最多的一个,而且藏得贼深,连大师兄也给瞒过了!”
调皮鬼的声音比较大,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旋即大笑起来,金月生大囧。
本来沈婷婷很伤心,她靠二金不远,二金的对话,她全听到了。刚开始她还捂着嘴偷笑,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银铃般笑声绵绵不断。
金月生埋怨金日乐:“二爷帮你出主意,你这犊子,怎么大呼小叫的?”
金日乐一脸笑嘻嘻,指着沈婷婷道:“你瞧,三爷帮你把沈姐姐逗乐了吧!”
“死哼哼胡说!”
沈婷婷不高兴了,跑过来打金日乐。机灵鬼金日乐一边跑,一边学着沈婷婷的口音逗她:“继武哥哥,等等我!”
“继武哥哥,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最有害。”
……
沈婷婷臊得满面通红,众人笑翻了天,连冷若冰霜的净月师太,也忍不住笑了。婚庆场面,顿时被二金闹翻了天。
洞房被布置的甚是华丽,中间放了一张朱红桂木、束腰太极团桌,桌面铺着一席莲塘鸳鸯戏水绣布。
桌上一只冰裂纹、寿星白瓷茶壶,四只朦胧云纹白玉杯,两只釉里红鱼纹团碗。桌面中间放有一支鎏金细腰鱼头烛台,上插一支章喜朱心、细脚蜡烛。桌下四角,四个长鼓雕兰绣墩。
东墙挂有一幅观音渡海送子图,下方一张黄花梨木、雕花供桌,铺着一席并蒂红莲、红鸳鸯戏水绣布。供桌中间放有一只大肚三脚、鎏金兽耳香炉,两边两只五彩高脚烛台,前面四盘时令供果。
洞房深处,安置一张楠木攒大红牡丹花围拔步床,两边弯月凤头金钩、勾起朱纱帐。床前一只雕狮子绣布榉木脚踏,床上一条绣喜鸳鸯戏水、朱红湖丝被,床头一个棉胎麝香红喜绣枕。左边立着一张梅根香几,两边两张雕花红木官帽椅。右边放置一个朱漆彩绘衣柜。
房梁吊满红花绛帐,墙上贴满朱喜红福。整个洞房,满堂红溢,光彩动人。曹继武不由得赞道:
“好美啊!”
佟君兰微微一笑,轻轻拉了拉曹继武的手:“继武哥哥,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
曹继武闻言一愣。佟君兰盖着绣凤朱红头巾,曹继武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见曹继武不回答,佟君兰低了头:“是杏姐姐吗?”
佟君兰语气有些伤感,曹继武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过了半晌,佟君兰不死心,又来问道:“继武哥哥,你怎么不回答?”
“我不是点头了吗?”
刚说完,曹继武立即意识到:佟君兰还盖了头巾。于是曹继武开始东翻西找。
听的动静,佟君兰忙问:“继武哥哥,你在找什么?”
“金枝。”
佟君兰明白了,提醒道:“在枕头下压着呢。”
曹继武闻声,连忙跑到床头,伸手朝枕头下一摸,果然摸出一支一尺来长的金枝。拿来了金枝,曹继武就要挑盖头,佟君兰却连忙躲避。
曹继武疑惑:“你躲什么?”
佟君兰不答。
曹继武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把美好的印象,留在晚上?”
佟君兰害羞了,但心里不糊涂,问道:“继武哥哥,我师父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曹继武是聪明人,静月师太的话,如何不会明白?然而这可是红杏的婚礼,曹继武有些懊丧:“这怎么对得起杏儿!”
红杏在曹继武心中,无可替代,竭力让他忘却,显然是不现实的。
过了一会儿,佟君兰叹道:“杏姐姐和小宝,都在我怀里。咱们先拜拜他们吧。”
佟君兰慢慢走到供桌旁,将香炉往前移了移,从怀里掏出貂皮袋,轻轻放在了香炉前面,拉了拉曹继武的手:“我们当着观音菩萨的面,为杏姐姐和小宝祈福吧。”
曹继武点了点头,扶着佟君兰,一起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过了一会儿,佟君兰忽然问道:“继武哥哥,观音大士的话,你听不听?”
“听。”
佟君兰的小心脏,突突乱跳,声音很小,但很清晰:“我师父,是观音大士的化身。”
佟君兰什么心思,曹继武当然知道,想了一会儿,叹道:“不知道杏儿会不会怪我?”
曹继武心里在挣扎,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期盼,佟君兰知道他妥协了。
于是佟君兰学着红杏的口吻:“继武哥哥,我不怪你!”
曹继武被逗乐了,轻轻拍了她一下。佟君兰就势躺入了怀里,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忽听院子里哄闹起来。
曹继武摇头笑了:“乐乐又在调皮捣蛋!”
外面那么多客人,二金不忙着招待,反而一如既往的玩闹,佟君兰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哼哼!
然而两个捣蛋鬼,就是这副德性,指望他们俩办事,能把人给气死。
佟君兰叹了口气,轻轻催促道:“继武哥哥,你快去招待客人吧。”
曹继武答应一声,正要起身,佟君兰忽又说道:“继武哥哥,有件事别忘了。”
“什么事?”
佟君兰低下了头,曹继武忽然明白了:“揭盖头?”
见曹继武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佟君兰头低的更低了。曹继武笑了起来,拍了拍佟君兰的肩膀:“既然你现在不让揭,等我招待完客人再来。”
曹继武要走,佟君兰忽然又抱住了腰。
曹继武摇了摇头:“又有什么事?”
“别喝醉了!”
佟君兰的语气很温柔,满满的期盼。
“好,我答应你。”
曹继武起身,佟君兰又扯住了胳膊。
曹继武叹了口气,搂紧了她:“又怎么了?”
佟君兰不答。
曹继武思索了一下,明白了,俯身抱住佟君兰,贴耳说道:“我酒量好着呢,而且喝酒也有窍门,除了两位师弟知道,其他无人知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那两个笨蛋。继武哥哥向你保证,绝不喝醉。”
佟君兰闻言大喜,抱紧了曹继武的腰。
过了盏茶功夫,佟君兰深情说道:“继武哥哥,我等你!”
“放心,我尽快回来。”
佟君兰起身,将貂皮袋子又揣进了怀里,幽幽说道:“我们一起等你!”
为了杏儿,兰儿一直委曲求全,默默承受,我曹继武今生如何报答啊!
曹继武呆了半晌,心中叹了口气:杏儿,你不会怪我吧?我不知这么做,你会不会生气?
深深迷茫的曹继武,好像听见红杏在空中传话:继武哥哥,兰儿是个好姑娘,何必两人都活在痛苦之中呢……
继武哥哥,放下就会柳暗花明,既然你我今生无缘,何必牵怀呢……
继武哥哥,杏儿不希望你活在痛苦之中。杏儿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
继武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兰儿,万一兰儿也不在了,你会怎样……
我知道兰儿若是不在了,你会很伤心的,与其这样,不如现在抓住机会,如此白首偕老,岂不更好……
继武哥哥,你瞧,小宝也在向你们祝福呢……
继武哥哥,你还犹豫什么……
曹继武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又搂住了佟君兰,左手轻起,要揭起红盖头。
佟君兰轻抬右手,抓住了曹继武的左手,不情愿道:“继武哥哥,晚上吧。”
曹继武一脸郑重:“兰儿,继武哥哥已决定了,娶你为妻!”
心上人终于接受自己了,佟君兰内心狂喜,轻轻放下了手臂。
曹继武动作极为温柔,轻轻掀开佟君兰头上的红盖头。
新娘子乌发凤冠,娇面白里透红,眼含脉脉秋波,漆眉含情微颤,两片朱唇蕴情微翘,曹继武顿时愣在那里。
微含娇羞的新娘子佟君兰,见曹继武傻乎乎的,扑哧笑了。
含情流眄,殷腮藏笑,含羞带喜,新娘子两排瓠犀俏牙微露,曹继武忍不住抱紧她,轻含两片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