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冷若冰霜的胡公公,看见了净月,眼角突然颤动了一下,露出温柔的眼光。二人四目相视,温柔相递,彼此之间,无语胜似千言。对他们来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二人似乎陷入了无比梦幻的境地。
二人奇怪的眼神,众人皆不知是怎么回事。李文章、章祥瑞、冷化成和鲁志高,纷纷小声问佟君兰怎么回事。
但佟君兰第一次见静月师太,她哪里知晓?四个男人、两个女人皆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然。
“看样子他们以前认识。”
“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他们以前好像是恋人。”
……
众人纷纷小声议论。
山坡之下,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在这荒山僻壤之地,这么一大群人,定不是寻常之事。冷化成和章祥瑞二人,急忙凑近看究竟。
对方果然是一群熟悉的人。
冷化成奇道:“周崔芝怎么敢来?不怕清军抓他吗?”
章祥瑞笑了:“周崔芝化了装,像个土财主,如果没人举报,谁能认出来?”
周崔芝的穿着打扮,果然和当地土老财差不多,他的手下,带来了一大堆盒子,章祥瑞乐了:“带了一大堆厚礼,一定是给曹操贺喜的。”
冷化成摇头道:“你别瞎说,周崔芝本地土老帽,配阴婚忌讳得很,躲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来贺喜?”
李文章过来捅了二人的腰眼,提醒道:“周崔芝是海盗头子,没事跑来给死人送份子,一定有所图。你俩打起精神来,别着了他们道!”
“他们既然带了礼物来,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
章祥瑞应了一声,和冷化成一道,并肩迎了上去。
周崔芝果然化名为周泉州,身份是泉州城茶叶商人,他身边两位风度翩翩的少爷韩番禺和陈闽南,实际上就是韩思明和陈近南二位。
曹继武胆大包天,冒险出击,以弱胜强,乌龟岛一战,其谋略、胆识、果敢和决断发挥的淋漓尽致。周崔芝、韩思明等一干人,看了战后遗迹,尽皆胆寒。众人对曹继武敬佩之余,也心生一丝担忧和畏惧。
阵营不同,自然不能同舟共济。曹继武对张煌言态度模棱两可,万一他和佟国器联手,福建一带的海军,将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因此战后周全斌等人,想尽快了解曹继武的想法。韩思明和陈近南一道前来,代表是郑军一方。
洪承畈痛恨清军,但因洪承畴的关系,他不便明面上和大清对抗。但反清义军,也是因洪承畴的关系,对洪承畈并不信任。所以洪承畈只得宿于船上,不踏清土以明志。韩思明是从洪承畈那里,得知曹继武和红杏要配阴婚的消息。
周全斌、冯锡范等人商议,决定由周崔芝、陈近南和韩思明三人,化名来见曹继武。周崔芝和陈近南皆闽人,韩思明番禺人,他们对配阴婚这等死人习俗,是相当的忌讳。但为了探明曹继武的想法,他们也不得不带着礼物前来贺喜。
冷化成和章祥瑞二人知道他们化了名,猜到他们这次是秘密前来,因此也不去点破。
静心庵门前,韩思明见到净月师太和胡公公二人,很是吃惊。愣神片刻,韩思明撇下众人,连忙去给净月师太行礼:“见过姑姑。”
原来韩思明和净月是一家人,众人皆很吃惊。
净月师太没有反应,韩思明又转头对胡公公行礼:“见过师叔。”
天呐!胡公公竟然也和韩家有关系!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净月师太终于开口了:“桂儿,他已背叛师门,不是你师叔了,而是我们的仇人。”
韩思明原名韩折桂,净月喊的是他乳名。听了净月的话,韩思明很惊愕。
作为师兄妹,净月和胡公公原来极为恩爱,不知为何净月突然出了家。此时的韩思明,不知所以,愣在那里。
韩家乃是番禺英豪,闻名遐迩,周崔芝和陈近南二位,皆认识韩家的人,他们见净月出了家,很是吃惊。
陈近南小声对周崔芝道:“这是胡公明,大家习惯称他为胡公公,是韩上桂老前辈,当年在辽东收的徒弟。据说武功出神入化,已不在当年第一剑之下。”
周崔芝吃了一惊,皱眉道:“他何为出现在闽南?难道是和甲弑营一伙的?”
陈近南摇头:“据说这胡公明心性极高,不会看上甲弑营的。”
周崔芝反问:“毛金星、李世功、祖泽志、石廷国等人,哪个心性不高?”
陈近南无言以对。
周崔芝提醒道:“看此情形,韩家人和他势不两立,咱们见机行事。”
陈近南点头。
阵营不同,双方自然水火不容。此时的净月师太,重逢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双眉倒竖,眼神犀利,一手捏着剑诀,一手拂尘,随时都有可能出击。
胡公公的面容,突然沧桑起来,眼神之中,尽是愧意。
周崔芝和陈近南的谈话,被章祥瑞和冷化成听到了。眼前的形势剑拔弩张,两方人员的武功都很高,凭章祥瑞四人,根本无法化解。
冷化成急问章祥瑞:“要不要通知曹操?”
章祥瑞点了点头。
周崔芝和胡公公皆来路不明,静月师太的身份,又是十分的神秘。章祥瑞和李文章三人对了眼神,悄悄飞奔文竹坳。
静心庵前发生的事情,章祥瑞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众人,众人皆很吃惊。曹继武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赶往静心庵。
金月生立即拦住了曹继武:“师兄如今是新郎官,怎能乱跑?让我和乐乐代你走一遭吧。”
曹继武点了点头。
二金立即带了冷化成、方国泰、单文德三位好手,飞速赶往静心庵。
此时净月和胡公公仍然在对峙。周崔芝按刀在手,随时准备帮助净月。而韩思明和陈近南二位大爷,竟然被佟君兰的美貌惊呆,四只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辽东靓妹。
正愣的出神之际,韩思明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暗器’飞来。
这原来是一只螃蟹,愣神的韩思明躲闪不及,这家伙趴在了拢发之上。韩思明想把它扯下来,结果那螃蟹由于受到惊吓,两只大螯死死地夹住了头发。
这当然是金日乐的杰作。他见韩思明贪色,弯腰抄手,逮住了一只巴掌大的八爪螃蟹,照韩思明就砸了过去。
螯上有齿,钳住两络头发不放,韩思明囧态百出,只得请陈近南帮忙,众人笑破了肚皮。
陈近南扯下了螃蟹,韩思明一把将它仍的远远的:“哪个王八蛋搞的鬼?”
金日乐一脸坏笑,竖起大拇哥,指着自己的鼻尖:“是三爷爷我!”
韩思明怒气冲冲,拔剑就要杀金日乐。
周崔芝调转刀鞘,架住了柳叶剑:“我们来贺喜的,不可动怒!”
此次前来,是有目的的,不便节外生枝,陈近南也来相劝,韩思明遂愤愤地收了剑。
金月生忍住笑,对韩思明施礼道:“我师弟顽皮,韩大哥一代大侠,还请见谅!”
韩思明极不情愿地回了礼。
周崔芝对金月生施礼道:“敝人周泉州,这两位,是敝人的朋友韩番禺和陈闽南,听闻曹公子大婚,我们特来庆贺。”
周崔芝说完,伸手一摆,八个壮丁,将礼物抬了过来。
他娘的,给死人送大礼,一定不怀好意!金日乐要嘲弄周崔芝,却被金月生拦住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二金是代表曹继武来接客的。金月生于是对周崔芝三人道:“敝人金月生,这是我师弟金日乐。我们代大师兄,多谢三位的光临!”
金月生说完,伸手一摆。方国泰和单文德二人会意,连忙引领八个壮丁,抬着周崔芝送来的礼物,返回文竹坳。
此时的净月和胡公公二人,仍然在对峙,全然没注意身边的人和事。
金日乐悄声对金月生道:“不是冤家不聚头。”
“什么意思?”
“你瞧他们神情,自恃高人一等的胡公公,竟然满面温柔,含情脉脉。而对面的漂亮师太,表面上满眼仇恨,实际上心里爱恋、喜悦、思念、痛苦和悔恨,可谓是五味翻腾。”
金月生惊异地看着金日乐,调皮鬼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着我?”
捣蛋鬼一脸吃惊:“你刚才怎么这么聪明?”
金日乐疑惑:“你平时把我当傻子啦?”
金月生指着金日乐的鼻子,忽然笑了:“这是你自己的说的啊。”
这一下子,金日乐终于明白了。金月生这小子在耍自己,金日乐很生气,一巴掌就往金月生头上拍去:“叫你个狗嘴胡说。”
金月生大笑跑开,金日乐在后面追打。众人也被二人逗乐了。
周崔芝和二金在海上接触过,知道两个家伙爱闹,不以为意。
韩思明和二金两次见面,都差点打了起来,他根本不了解二金的性格,而陈近南更是没见过二金。
二人笑着对视了一下,陈近南道:“这两个家伙没心没肺的,倒是一对活宝。”
韩思明摇头:“名师出高徒嘛。”
陈近南问道:“你的意思,他们师父也这样?”
韩思明点头。
周崔芝提醒道:“曹继武稍微规矩一些,他们三个都是逗乐子的高手,言语有时毫无忌讳,两位老弟到时候,可不要动不动就发火啊!”
陈近南捅了韩思明一下:“说你呢。”
韩思明笑了笑,没有回话。
那边佟君兰和翠莲二人,见净月师太和胡公公对峙,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二金来了,以为他们是解围的,哪知二金这两个混蛋,竟然自个闹起来了。佟君兰很是生气,但自己穿着波浪褶罗裙,不方便跑,只得用眼光示意翠莲。
翠莲会意,连忙跑过去揪住金日乐:“你个笨蛋,是跑过来闹的吗?”
见金日乐被翠莲逮住了,金月生连忙整了整衣服,上前对胡公公道:“今日是我师兄大喜之日,胡公公可否赏光,吃一杯喜酒?”
净月师太冷冷回道:“我徒弟的婚礼,叛徒不配去。”
胡公公急了:“师妹,何必这样呢,我也是有苦衷的。”
净月师太怒气冲冲:“好色成性,卖主求荣,走开!”
胡公公急道:“师妹,我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净月师太听了这话,更生气了:“你的事情,我全知道,少在这花言巧语,再不走开,我要出手了!”
胡公公急的直跺脚:“师妹,我……”
话没说完,净月师太的拂尘,已经甩了过来。
金月生听得莫名其妙,但此时还不糊涂,连忙举刀鞘架住拂尘:“师太,既然是您弟子的婚礼,何必大动干戈?”
金日乐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过来拉走胡公公。
胡公公本来武功高强,但此时精神沮丧,竟然被调皮鬼轻易拉走了。
等胡公公走远了,净月的气也消了。
不知道金日乐要带胡公公去那里,金月生本要跟去,忽见洞明、赵通海、龙卷浪、黄忠义等带一大帮人来了。
胡公公武功高强,性情怪异,金月生怕金日乐吃亏,急忙让李文章、冷化成和章祥瑞三人去追。
此时洞明等人,已到跟前,金月生急忙迎接。净月师太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吩咐佟君兰上了花轿,径往文竹坳而去。
翠莲留下鲁志高去帮金月生,自己跟着花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