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不息,白云无踪。阡陌纵横,溪流萦绕。青禾碧藕,白水玄石。鸥鹭高亢悠扬,牧笛清脆明亮。锄禾农夫挥汗土,采桑少女笑碧枝。此时的江南水乡,真是美不胜收!
一阵优美的笛声,带着浓浓的田园风味,随风四处飘荡,金日乐大叫好听。
曹继武见他高兴,于是掏出自己的笛子,辅导金日乐练习。
笛子练起来,非常的枯燥,金日乐不大耐烦。
但音乐能陶冶情操,是一门不错的修养技艺,曹继武耐心让金日乐静心。一个人学,金日乐感觉没意思,于是想拉金月生一起练。但金月生心情不好,一直低头,只顾走路,对周围的一切,浑然没有知觉。
金日乐拉了他的胳膊,劝道:“师兄,别难过了。你瞧,大师兄刚刚生死离别,现在不也开开心心吗?”
金月生眼睛红肿,闪着泪花,没有反应。
曹继武过来帮他擦了擦泪痕,也劝道:“咱们既然帮不上忙,不如好好善待自己。你的父兄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
“师兄!”
金月生忍不住扑倒在曹继武怀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倾巢之危,金月生算是漏网之鱼。以前所有的亲情,极有可能灰飞烟灭。此时他最大的依靠,也只有是一直让着他的师兄。
曹继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师弟,会没事的。过了一阵子,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师兄,别伤心了。”
金日乐拍了拍金月生的肩膀,低头附耳道,“你老爹还有希望,可大师兄的,永远再也见不到了。小竹村是大师兄的伤心之地,咱们决定去那,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咱们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曹继武一把金日乐也楼了过来,三兄弟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金日乐忽然嘻嘻笑道:“有难同当好说,这有福同享却难!”
连日来,曹继武和金月生,接连突然遭遇终生难以忘怀的变故,哥俩心中,全是满满的无可奈何和伤痕累累。只有金日乐这家伙,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金日乐刚才那句话,令曹继武和金月生真的很是不解。
金日乐憋住一脸的坏笑,对曹继武道:“你有了老婆,要不要同享?”
怕曹继武揍他,金日乐急忙从二人之间挣脱了出来。金月生瞬间被逗乐了。
眼看逮不住这个机灵鬼,曹继武摇头叹道:“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兄弟的老婆,怎么能同享呢?”
金日乐指着曹继武的鼻子笑道:“那你刚才,又说了句屁话!”
金月生也忘了悲伤,附和道:“这都是你们汉人的歪理,迂腐透顶。”
曹继武一本正经,不满叫道:“胡说八道什么?这些大道理,可都是圣人说的。”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金日乐冲曹继武一阵吐舌,“圣人不是流氓就是混蛋,你不是常常挂在嘴边吗?”
“大爷说过吗?”
曹继武两眼一瞪,那一副脸正心不正的虚伪样子,令二金捧腹大笑。
看着二金那一副手舞足蹈的傻样,曹继武摇头叹了口气:“我们汉人,还是比你们女真人有礼仪,有文化。你瞧瞧你们俩个,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两张二皮脸,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
“呸呸呸!”
金日乐啐道,“瞧瞧你们那男人,一个个弱鸡模样,美其名文质彬彬,实际上废物一堆。除了耍嘴,没点真本事,一点囊气都没有。还有你们那女人,裹脚是什么狗屁礼仪?走起路比蚂蚁还慢,干活一点力气都没有。再瞧瞧我们女真女人,上阵杀敌,一点也不比男儿差!”
曹继武无奈笑了:“这些确实不好!”
金月生摇头笑道:“看来师兄是不喜欢小脚女人了?”
小脚女人,确实不是曹继武的胃口。但华夏的小脚女人,成了铁定的传统,偶尔出来一个马大脚,也被世人当成了笑话,几百年下来,经久不衰。随性自然洒脱的曹继武,觉得相当的蛋疼。他无奈地向金月生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金月生凑到曹继武面前,“我们女真女人高挑,脸蛋儿靓,皮肤白如雪,以后就给你找个当老婆。”
“别别别!”金日乐嚷嚷道,“女真女孩开放着呢,公平竞争啊!”
曹继武点点头:“好,以后咱们就按你们的规矩办。”
“一言为定!”金月生道。
“一言为定!”
曹继武伸出手,三兄弟于是击掌为誓。
……
说话间,三兄弟渐渐来到了牧童旁边。几头调皮的牛儿要去水田里吃禾苗,那牧童连连飞脚,几块石头划破长空,块块砸在牛角尖上,牛儿受惊,纷纷掉头返回。小牧童踢石头的脚法,准头之精,令三兄弟目瞪口呆。
牛角尖那么小小的一点,这么远的距离,踢得竟然那么准,高手果然在民间!
曹继武于是仔细打量小牧童:灰色破麻上衣,半截烂裤子,一双破草鞋,稚气满脸,手里拿了一只青竹笛,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惊叹于牧童的技艺,曹继武上前寻问:“小哥,你刚才踢石头的功夫,能不能教给我?”
“这有何难?我每次赶牛,都是这么玩的。牛儿力气大,根本拉不回的。砸了牛角尖,牛儿又不受伤,又能把它赶回来。大哥哥要学,我再给你瞧瞧。”
曹继武是第一个欣赏技艺的人,小牧童原始的自豪感被引燃,自然十分的想展示。三丈之外,一颗碗口粗的楠竹,高大挺拔,竹节坚拔,环环而上,直入云霄之中。小牧童指着楠竹叫道:“瞧我踢它第五节。”
牧童双脚叠错,长空尖啸,快快石头,果然全部击中第五节。准头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二金拍手叫好。
曹继武也学着踢了几脚,结果一粒也没中。
“你先慢点,准能踢中。”
小牧童黑乎乎的脸蛋,堆起了傻傻的笑容,为人师表的自豪感,让他满身动力十足。他主动放慢了脚法速度,给曹继武演示了好几遍。
曹继武试着慢慢踢,好不容易才中了一块。
二金直摇头,曹继武却大为高兴:“你俩快来,试试脚法!”
“大师兄又发羊羔疯了!”金日乐抱怨道,“踢它有什么意思?”
“这和咱们的暗器,道理是一样的。但这脚法,比咱们的暗器打得更远,威力也是更大。而且是脚下发出,更具隐秘性和突然性。所以你们俩,别小看这简单的一脚,危急时刻,有可能救命呢!”
二金闻言,觉得有理,也学着踢了起来。
小牧童倒莫名其妙起来:“暗器?什么暗器?我平常只拿它当耍子。”
“你叫什么名字?”
“郭小虎。”
“你家还有什么人?”
小牧童闻言,有点伤心,低头小声道:“只有爹和娘,可娘得了痨病,爹又经常干活,我只好给地主放牛了。”
曹继武闻言,心生怜悯。
小牧童聪明伶俐,曹继武有心栽培。但习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兄弟九华山近十年,仍然难居高手之列。而且长期习武,枯燥异常,不是一般人能坚持的。直到现在,二金仍然经常抱怨,习武就像啃白菜帮子。
况且小牧童母亲重病在身,他是无法离开的。三兄弟如今也是避难,本身就自身难保,带上小牧童,可能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曹继武思索再三,长长叹了口气,弯下腰来,摸了摸小牧童的脑袋:“你刚才教了大哥哥踢石头,大哥哥教你武功,如何?”
有了武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牧童懂得这个道理,自然大喜过望。
曹继武砍了两根坚硬的长竹,选择最实用的李家棍传授。小牧童郭小虎果然很聪明,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学的有鼻子有眼的。曹继武又将用法,详细地进行拆解。
小牧童功力不够,但架子和用法,学的溜熟。他仍然不满足,央求曹继武道:“大哥哥,还有其他的吗?”
二金见他爱学,纷纷要教刀剑。
眼看日将沉没,曹继武制止了二金,摸摸小牧童的头,叮嘱道:“武艺在精不在多,大哥哥教你的,叫李家丈二棍,简单实用,威力无比。你只要好好练习,熟能生巧,将来可以凭此,混口饭吃。”
小牧童连连点头。
“武艺在精不在多!”
曹继武又强调了一遍,小牧童又连连点头。
时候不早了,如今避难的三兄弟,不便在村中借宿。
见曹继武要离开,小牧童急忙搂了腿,依依不舍,满脸都是渴望:“大哥哥,你还来吗?”
“看缘分!”
曹继武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小牧童不舍,紧紧抱住腿不放。
曹继武后腰拔出自己的竹笛:“这个送给你,想我了就吹。”
这是一根紫竹笛,是曹继武花了七日,精心刻制出来的。绛紫色的笛身,自带天然的金边絮云章纹,漆黑的笛孔,像是嵌在金带之上的珍珠,尾端还吊着一串檀木青丝穗,远比朴素的牧童笛,好看漂亮多了。
小牧童喜出望外,急忙接了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