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文凝视着梅瑟的脸,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让他的面容呈现出了惊人的魅力——哪怕那笑容稍纵即逝。
“别担心我。”
他轻声说,他伸出手按在梅瑟的脸上企图将这只困在人类身体里的好狗狗推开,然而后者却依旧展示出强烈的亲近之意。梅瑟呼呼喘息着,用力地将脸靠在加尔文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加尔文毫不怀疑,要是梅瑟真的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他的尾巴大概已经在摇摆中噗噗拍打起沙发的坐垫来。
“嘿,伙计,听着,我得离开了……”
加尔文有些头痛地对着热情开朗的梅瑟嘀咕道。
“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加尔文有些不太放心让这样的梅瑟独自一人留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毕竟从梅瑟那受伤的手掌来看,成为狗以后他并没有办法像是正常人类那样保护自己。
“不过……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吧。”
加尔文最终拍了拍梅瑟的头说道,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梅瑟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加尔文,这个有着高大身材的年轻人那厚实的肩膀向下耷拉着。他甚至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安静地卷曲着修长的四肢蜷缩在沙发上。
他的这幅模样让加尔文感到了细微的内疚。
加尔文希望自己能忽略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与艾扎克的碰面是必须的,昨晚他做的那些蠢事已经让他陷入到了足够危险的境地。
多余的感情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是非常危险不明智的,而且作为多重人格患者,在过去的日子里,维吉利,或者说,梅瑟,应该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了。
加尔文想。
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弯腰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他将视线落在了异常安静的梅瑟身上。
“乖狗狗。”
他轻声说,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他伸手拍了拍梅瑟的头。
然后加尔文迅速地收好了自己的东西,他随手找了一张纸,给维吉利留了一小段话。
而在这个过程中,梅瑟呜呜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可不太像是狗叫,而更像是年轻孩子在委屈地呜咽。他有些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爬了下来,他尝试着朝着加尔文走了两步,但是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
他在离沙发一米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加尔文,即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加尔文将那张留言条放到了茶几的中间,然后朝着门口走去。他一直没去看梅瑟,不过当他的手按在那只玫瑰纹的黄铜把手上之后,他又犹豫了一会儿。
他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慎重地重新检视了房内的陈设一番以确保不会再有更多的危险物品伤害到懵懂无知状态的梅瑟。
“听话。”
加尔文对那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年轻人说道,然后他扭开了门走了出去。
“呜——”
几乎是在同时,梅瑟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让加尔文心底的那一丝隐蔽的焦虑跳动了一下。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将这栋漂亮别墅的大门关上了。他的劲使得有点儿大,关门时发出的“砰”声格外响亮,加尔文有些忧虑这会吓到梅瑟,但是随即他又因为自己的这份忧心而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梅瑟的存在让他有些不太正常。
那并不是一条真正的狗,那只是一个人病态的一部分。他在心底用那种冷酷的声音对自己说,迈步走下了台阶。
这个时候的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半。
加尔文寻思着回公寓一趟,他可能要收拾一点东西,如果在红胡子的地下室里得到的消息不够好的话,他很有可能会直接离开这座城市。霍尔顿医生的离开是一个问题——在这之前加尔文的新身份总是依赖于医生在黑暗世界里的顾客和伙伴,不过随着医生葬礼的结束,这份便利也引来了终结。红胡子依然可以给艾扎克和加尔文最后的一点庇护,不过接下来留给加尔文和艾扎克的道路会越来越艰难。
哦,不,事实上真正需要面对这些困难的人只有加尔文。
艾扎克可不是一个落逃的天使,身后也没有一帮走火入魔的邪教企图追踪他的痕迹。
加尔文曾经想要从维吉利,这位有些过于天真的公子哥身上敲出一笔钱来好作为将来逃跑时的资金,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笔加尔文不会拿到的钱。
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想到这里,加尔文愈发地为自己之前的轻率感到后悔。他太过于沉溺于霍尔顿医生死去后的混乱与悲哀了,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性,想到这里,他真的很难责怪艾扎克在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愤怒。只要降临派还存在一天,加尔文·霍尔顿得小心地活着,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样永远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活着——这个事实让加尔文的背部隐隐疼痛了起来,他在迈步的同时感到有些恶心和想吐,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窗口处浮现出来的那张幽白的脸,还有那对深深地看着他,似乎要再眼眸中燃起鬼火的眼睛。
“呼……”
维吉利呼吸时的潮气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小片雾气。
他饥渴地凝视着加尔文的背影,按在窗户上的手指轻微地颤动着。
事实上从加尔文碰触到他胳膊上的那些伤痕时,梅瑟便已经回到了意识深处——加尔文并不知道他的温柔碰触红鹿这具身体所受到的那些惩罚性的痕迹完全治愈了,而当所有的痛苦结束之后,那条该死的狗便回到了它应该呆的地方。取而代之,占据这具身体的是维吉利,他在苏醒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上帝对他的这份偏爱。加尔文对梅瑟的那份珍贵的温柔对于这具身体里其他的人格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珍馐,是无以伦比的享受和奖励。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维吉利便假装成了那条蠢狗,他毫无廉耻之心地学着那条狗磨蹭加尔文的身体,舔舐对方的皮肤,像是狗一样享受着原本属于梅瑟的温柔。
哦,他不得不说在那刚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已经抵达了天堂,唯一让他感到有些痛苦的只有他身体的亢奋,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动作总是很僵硬的原因。想要掩饰两腿中的体积可观的凸起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当加尔文的身影最终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之后,维吉利有些踉跄地回到了沙发上。他将脸埋在沙发的角落里——加尔文之前坐过的那块地方——然后他快活地动了起来。
【你真让人恶心。】
维吉利脑海里回放的东西让芙格忍无可忍地发声。不过与以往总是与医生针锋相对的态度不同,这一刻的维吉利显得格外快活和愉悦。
“呼……呼呼……多么可悲的嫉妒……咯咯……我几乎都要原谅你了……亲爱的芙格……我感谢你的安排……”
维吉利的脸上满是红晕,他笑个不停。
“我的天使真是一如既往的美味不是吗?”
他刻意地在自己脑海里回放着那些被他自己加工过的画面。
芙格并没有回应他,但是他知道医生一直都在。
看在老天的份上,芙格的这份怒火和嫉妒让维吉利记忆中的加尔文变得更加芬芳可口了一些,他把那张价格昂贵的沙发弄得一片狼藉,自身也在那种狂烈的激情中几乎虚脱。
他的放纵最终还是让芙格无法控制地咆哮出口。
【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哦,老天,你真应该听听自己的语气……亲爱的芙格。”
维吉利躺在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咬着自己的手指笑了起来。
【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芙格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森,他异常冰冷地在维吉利的脑海中说道。
“哦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维吉利皱了皱眉头,随后他瞪着天花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伊莫金·佩因——真是难以想象还会听到这个名字,而且还是从我亲爱的天使陛下那儿听到这个名字。别担心,我亲爱的芙格大人,我可不会忘记他,那个监狱里的老鬼,他原本就在我精心准备地礼物名单上,我只是不知道他竟然会自己选择来到这里。”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有些太过于松懈了。】
芙格不满地说道。
【不过一切都还不算晚。】
“当然,当然。”
维吉利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当他再一次从沙发上跳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最佳的状态。
“我们会解决掉他的。”
他哼着歌走进浴室,然后微笑着对着镜子说道。
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镜子的影像。
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一闪而逝。
“我们会让我们的天使开心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