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让黄鹂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奴婢没想说什么,只是没见二小姐带着,提醒您一声,夫人给的东西,为表孝心也还是戴着为好。”
程雪莲觉得黄鹂很机灵,她们都是清楚的,母亲跟智通大师求的平安符,只有一个,怎么可能有程糯的?
所以快点去找母亲闹吧,明明你才是那个该得到她疼爱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程雪莲最怕的,就是这个煞星回去后向别人打听她此时出府的事。
“是吗?”新糯笑道:“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程雪莲笑着点点头,却道:“这丫头性子直,说话经常直来直去的,妹妹别介意。平安符还是带着的好,母亲疼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啊。”
新糯嗯了声,这时从院子里跑过来一个仆妇,远远地看着这边有人,她就问:“是谁要出去啊?给我捎两个包子来。”
“这个陈婆子,仗着她那亲家的面子,整日里没有她不敢吩咐的人。”黄鹂向里面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我们快走吧,给她知道了,又该说嘴。”
程雪莲转身便要走,新糯把食盒往旁边一放,说道:“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反正在家里也没事。”
程雪莲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跟什么跟?
你不是该忘了这事儿,去母亲处问平安符的事吗?
然后就看见那张明艳绝伦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我就是要跟的笑容。
程雪莲:“好友在病中,应不会想见陌生人的。”
“那我就不进去啊,”新糯说道:“还是雪莲姐姐要去见的不是好姐妹?其实是相、”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被程雪莲脸色通红地打断了,“走吧,只是请妹妹不要妄自揣测不要多言。”
新糯笑道:“那就看你还会不会故意拱我火儿了。”
程雪莲面色又是一白,气恼道:“妹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新糯耸耸肩,“咱们心里都明白。”
程雪莲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非得把什么都撕破开来,你来我往的这种互相贬低挖坑的事,心里明白就好了,说出来做什么?
会显得你很聪明吗?不,只会显得咱们都跟市井泼妇似的。
陈婆子已经走过来一会儿,看清了是府里的大小姐二小姐,她就没敢吭声。
这时见两位小姐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没有问她刚才冒犯之罪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两位小姐问罪最多也就是让她认个错,陈婆子还是不想那么没脸。
新糯突然回头,指了指门边的食盒,“帮我看好了,待会儿我再来拿。”
吓一跳的陈婆子又长长松口气,笑着连声道“好”,等两位小姐向右拐去了,她不自觉好奇地跟过去瞅了两眼。
这不是上街去啊。
往右边拐,那都是他们下人和一群穷疙瘩住的地方啊。
想到那则流言,陈婆子啧啧了两声,咕哝道:“大小姐还真看上了那个穷小子啊。”
在程府后街的尽头,有一个租住了三户人家的小院儿,路上程雪莲跟新糯解释说:“我跟卢家的清悦姑娘是在咱们家的一次赏花宴上认识的,那次母亲办宴,其实是要给瑶妹妹相看的,来了很多世家的长辈,家里忙不过来,从后街上请了不少适龄姑娘去府上帮忙。”
新糯手里转着刚才随手摘的一片桃叶,等她说完了,摇摇头,道:“雪莲姐姐,你和你的丫鬟说话能不能简单一点,为什么总让我有种大周话这么博大精深的感觉。”
三句不忘提程夫人多疼爱程雪瑶,想干什么啊?
还是刚才自己的话说得不清楚。
程雪莲被这一提醒,分外尴尬,她这次真没有挑拨的意思,真是如此说话说习惯了。
再说了,母亲的确是很疼爱瑶妹妹啊。
街尽头一处小院儿两进的,虽然跟程府任何一处院子都不能相比,但却是很整齐结实的砖瓦房,比之一个村子里都不见一处大瓦房的乡下要好许多。
小院儿南边一侧有个石板砌的流水道,墙内探出来一树茂密的杏枝儿,浓绿的叶子里掩藏着许多黄澄澄的杏子。
处在繁华帝都内城,这里却处处透露出一种闲逸的田园风光。
一个蹲在门口洗衣服的妇人不经意抬头,看见程雪莲,脸上立即爆发出惊喜的神色,起身道:“大小姐来了,是来看清悦的吗?”
程雪莲松口气,卢夫人问得太巧了,恰合自己刚才那句话,她笑着走上前,“两天没见她了,我就想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过来瞧瞧。”
“没什么不舒服的,”卢夫人大咧咧说道,随后又低声补充:“便是女孩儿常有的毛病,在床上躺着呢,大小姐快请。”
说话间将盆里的水顺着流水道入口泼下去,请她们进院,目光此时在停留在新糯身上,笑问道:“大小姐,这位姑娘是?”
“昨天才回来的,我妹妹。”程雪莲笑着说道。
卢夫人哎呦两声,看着新糯直念佛。
这院子里其余两户人家里,也有正在外面做事的,都是妇人,听见这话纷纷看来。
成为众人焦点,新糯没有一点不自在,在妇人的邀请下走了进去。
卢夫人喃喃道:“咱们家的地今天都有福了,能被二小姐这般品貌的人儿踩上去。慢着些,咱们的路不太平。”
等进了屋里,她招待时,对新糯十分客气,对程雪莲却是客气中又透着亲切。
新糯接过卢夫人亲自送上的茶,坐在她刚匆忙垫上绣花垫子的椅子上,看她说着些家常话又给程雪莲倒上的一杯杏仁茶,觉得这个妇人挺有意思的,大姐程雪莲也挺有意思。
一会儿,从这客厅侧边的小门里走进来一个相貌小巧的姑娘,她身着淡蓝色衣裙,看起来有种清清冷冷的感觉。
但是这清冷的感觉,在看到程雪莲时立刻就消散了。
“大小姐,”她笑着上前来见礼。
程雪莲也笑着握住她的手,问了问她的近况,一侧身道:“这是我二妹妹,见我要出来玩,非要跟着。”
卢清悦看过来,这才上前见礼。
新糯笑着点点头。
卢清悦见过礼就又转身和程雪莲说话去了,卢夫人悄瞪了女儿一眼,走过来跟新糯说话。
“大小姐,您来的正好,昨天我和哥哥才做了一批梅花笺,您先瞧瞧,喜欢的话我就做主送您几张。”
卢清悦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这两天都对梅花比较敏感的新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几句话的内容。
“梅花笺也能自己做吗?”新糯问正和她说话的卢夫人。
卢夫人笑着看了眼那边拉着大小姐说话的女儿,“他们的父亲在时,就喜欢自己制作纸笺,现而今家里败落了,他们兄妹俩做这个,足够我们勉强度日的。叫二小姐见笑了、”
这话音还没落下,卢清悦轻哼的声音就传来,她低声嘟囔:“我们再败落,也有文人世家的清贵和风骨,制作纸笺卖又怎么了。总比连纸笺都不知道怎么做的人好。”
程雪莲拉了拉卢清悦的手,她歪头哼了哼。
新糯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卢小姐是不是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