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新糯跟程老夫人道:“祖母,我先去和他说话。”
程老夫人再想不到这个孙女儿能和睿明侯有几分缘分,嫁给皇孙,那还有落败的可能,但是嫁给睿明侯,有身康体健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的皇上护着,程家就至少能沾二十年的光。
而且,几位皇孙也都同睿明侯关系颇好,这以后换了新帝,睿明侯还是贵人啊。
一瞬间想到这许多的程老夫人笑着直点头,“好好好,你们先去说话。只不过,不要忘了开祠堂的吉时。”
新糯不耐烦地摸摸耳朵,拉着楚卫转身走了。
然后就听到身后程雪瑶和那个声音气急败坏的对话,她不自觉得意地笑了。
楚卫这颗大好的白菜,可不能让她最厌恶的人拱了。
拽着人来到外边,新糯松开手,注意到他不自在地抻了抻胳膊肘的衣服,她笑道:“你这样顺从,是不是喜欢我?”
楚卫顿时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他见过比她更直接的女子,但从来没有听到一句话就心惊肉跳的感觉。
“程姑娘,我找你有正事。”
新糯耸了耸肩,程老夫人院子外栽满了石榴树,一个幽静的角落里两株石榴树中间还挂着一个秋千,走到地方,她一转身坐下来,晃悠悠的问:“什么正事啊?”
女孩儿从下往上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卫总觉得她眼中充满了崇敬之情,一时滚热的心口有些降温。
他转身,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一手撑在膝盖上,可能是经常审问人吧,这么随便一坐,就透出无限威势。
新糯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他身上,越相处,越觉得这个人好看。
哪儿哪儿都好看。
对于这目光,楚卫倒没有恶心的感觉,只是有些不自在。
他右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咳,说道:“关于千层观那个尸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发现?”
新糯眨了眨眼睛。
黑润珍珠一般的双眼,叫人很难不心生柔软。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好奇道:“我只是跟爷爷看了看他的死状,能有什么发现?”
楚卫道:“听说你昨天跟飘风说,我们这两天会比较忙。而且,似乎你对又一个死者的出现,并不意外。”
“飘风是个大男人吗?”新糯撇撇嘴,“他怎么跟妇人一样喜欢学舌?”
楚卫有些好笑,耐心道:“这是一个大理寺捕头的基本感知能力。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我可以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一下下荡着秋千,说道。
楚卫眼皮子跳了跳:“只要我能做到的,姑娘尽管说。”
他似乎忘了,大理寺问案,谁都有如实回答的义务。
新糯笑道:“看在你这么好说话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可是,先说好,我提的条件你一定要答应。”
楚卫点点头,然后又补充:“不过,姑娘不得故意为难。”
“好说,”新糯脚尖点住地面,晃悠悠的秋千停下来,“不知道楚大人有没有注意到,千层塔那个死者,他的手腕上,有一朵很淡的缺了一个花瓣的梅花印。我觉得,这是一个信息,许是暗示着缺失的花瓣,就是死者。那一朵花有五个瓣儿,所以我就猜想着至少还得死四个人。”
昨天听到又有尸体,强力的直觉告诉她这二者有联系,便那么说了两句。
女孩儿说的那个梅花印,楚卫也注意到了,但那千层观外面,有几树鹅黄的春梅,他一直都没有把关注点放在那个梅花印上。
“姑娘为何一开始就会有这样的猜测?”楚卫深思一会儿,看向新糯问道。
“感觉,”新糯说道:“我爷爷说过,死者身体上的任何一个痕迹,都可能含有巨大价值。既然你来问我了,证明我没猜错。昨天飘风带回去的那个死者,是不是和千层观死者的特征很相似?或许还可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类似的标记。”
楚卫点头,并不对她隐瞒案情,简明扼要道:“铜镜,拔舌,扼死,在深宅大院,行此凶案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至于那权一重死时身边还有个女人,这些事就没必要跟她说了。
新糯笑看着他,“有当官的,还有一个无名小卒,他们之间的牵连,或许是破案的关键。这两起案子的死者,都是拔舌,这意味着忏悔,或许是曾经因为他们的话语,害死过人。”
她把自己根据所见所作的分析都说了,就是想要展露一下自己的能力,想想以后若能跟他一起去破案,日子一定很舒心吧。
道观偶遇时,新糯只是因为他的俊美容颜而产生了每个看见美好事物的人,都会有的好感。但是在程府住了两天,似曾相似的感觉经常出现,这一次再看见这个人,亲近感明显比之前更浓。
新糯想,若是有前世,自己肯定和他有不浅的缘分。
楚卫倒是没想到她对案子能这么敏锐,所言所思也都有一定的合理性,笑道:“姑娘的这些话,也是突破案件的新方向。”
新糯:“这就完了?”
楚卫不明所以,看过来的清澈双眸中,似带着无辜。
新糯:---
就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目光能这么纯澈、高贵。
楚卫突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笑道:“侦破案件,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玩,几乎都是血腥和人性的丑恶,所以,虽然你很聪明,但我不建议你对这些感兴趣。”
竟然不是说因为她是个女人。
新糯心情不错,但又有点不高兴,站起身:“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听说西城有个孙婆婆酒酿铺,做的酒酿和雪花饼非常好吃。”
这就是她的条件?
楚卫忙说道:“我明天早晨去买,给姑娘送来。”
这么上道儿?新糯笑着点点头:“程府西侧门,明天早晨巳时,我等你。”
楚卫有些反应不过来,巳时还是早晨吗?
但等他想说巳时可能没空时,女孩儿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
路的另一边,程浦身边的管事快步走来,见到新糯,见礼道:“二小姐,祠堂那边各项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快去吧。”
---
在一连串的繁复礼仪之后,在程家所有族老、族亲的见证下,新糯这个在外流落十几年的程家嫡女正式回归。
从祠堂出来,新糯就接受到那些程家邀请来的客人们热情的招呼。
她的容貌实在是太耀目了,本就因为女子身份而不能进入祠堂的程家四姐妹,乃至程家其他各房的女儿,在她旁边一站,瞬间都成了丫鬟。
“长得太好了,当正妻,不合适的。”一个妇人小声跟旁边的妇人们说道:“但若是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做妾,谁又能承受得起?”
“主要是在乡下长大的……”
“听说,程家给二皇子三皇子府上都送了请帖,但是都没人来呢。”
小小的声音在新糯经过时,消了音,那姑娘眼神都没往旁边侧一下,这人还是忍不住打招呼:“糯儿啊,我是你表舅母。”
新糯闻声看去,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表舅母一下子捧住心口。
站在远处的元忱也一瞬间的愣神。
飘忽息若神,恍惚兮清风凌雪。
真的有人能长得这么好!
不过看到落寞的程雪瑶,元忱收回心神,天下美人何其多,但只有一个她才是最特别的。
众人簇拥着被程府大张旗鼓认回来的程二小姐向设宴处走去,每个人都很高兴,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那个在今天和程糯处境完全相反的原来那个程二小姐。
元忱逆着人流的方向,走到程雪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