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做了几十年的人,做了数百年的鬼,从未见过如川大又有趣的人,有些难以置信,“你老夫让你大开眼界?”
穆长风虚弱至极,轻轻点了一下头,道:“确实如此,您让晚辈大开眼界。”
周嘉道:“你在嘲讽老夫。”
“真是冤枉得很,”穆长风似乎甚是委屈,道:“是赞扬,不是嘲讽。晚辈闯『荡』江湖十几年,见过许多报复的手段。前辈的手段可以是别开生面,令人叹为观止。”
穆长风几句话一直明褒实贬,周嘉如何听不出。他丝毫不生气,反而越发觉得此人有趣。
穆长风道:“前辈把前朝太子调教成一个怪物,那怪物不觉得痛苦,日复一日乐在其中,普之下只有前辈有如此高明的本事。怪物起自己被您团成球用脚踢的时候,晚辈甚是可怜,现在回想一下,怪物不但没有丝毫怨恨,反而当成‘打是亲骂是爱’的亲昵之举呢。”
周嘉『摸』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自得之『色』溢于言表,“老夫将人命当儿戏,那孩子也将杀人毁尸之举当成游戏,全当陪老夫玩耍。”
穆长风道:“所以晚辈夸赞您高明。您不仅仅是把一个孩子调教成怪物,还把一个聪明俊秀之洒教成蠢驴。”
周嘉道:“老夫好像越来越喜欢你,已经舍不得要你死。”
穆长风不由地心中一喜,但那喜悦之情一闪而过,很快意识到周嘉在挖坑设陷阱,如果此时顺杆而上,定会落得个死无全尸。
心念一定,穆长风故作哀伤落寞之态,“您还是让怪物杀了我吧,炖汤也好,放血也罢,不管怎么个死法,晚辈都认了。”完仰头看着洞顶,似在强忍泪水。
周嘉奇道:“你不怕死?”
穆长风哽咽出声,道:“您错了,晚辈不是不怕死,而是一心想死。”
“为什么?”周嘉好奇心顿起,道:“你年纪轻轻,少年老成,前途一片光明,为何一心求死?”
穆长风道:“疲惫不堪,再无活下去的力气。”
周嘉道:“此话怎讲?”
穆长风道:“晚辈本就不该来到世上,自爹不疼娘不爱,跟我亲近的妹溺水身亡。对我最好的师姐心中爱着别人。我视师哥师弟如至亲,他们却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布局陷害,将我从阁主继承饶位子上硬生生地拽下来。”
周嘉笑着道:“瞧你一脸福相,原来是个倒霉蛋儿啊。”
穆长风道:“为躲避母亲虐待,晚辈年纪就闯『荡』江湖。一次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晚辈真的累了,没有力气与人争和人斗。回想二十余年的坎坷凄苦,不由得酸楚颓废。晚辈究竟为何而活,活着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南柯一梦,悲辛无限,黄粱梦醒,所有都是一场空。”
他本为活命努力演戏,着着,竟真的勾起了满腔的伤心。到“南柯一梦”四个字时,感慨完全是由心而生。
“荒唐,”周嘉沉声呵斥一句,“你子太没出息,太过窝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志者即使白发苍苍,雄心壮志也不会减退半分。你年纪轻轻,就被挫折打倒了?”
穆长风一听,以为周嘉杀他之心已经不是很坚决,继续叹气道:“晚辈又能怎样,人未老,心已老,二十岁的皮,裹着百岁的灵魂,真的没了力气。”
周嘉道:“你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倒霉不成?你读过老夫的传记,应当知道老夫也是个倒霉的人。”
穆长风故意捧他:“前辈的一生是个传奇,谁能和您比。”
周嘉挪了挪双腿,神态严肃而认真,“老夫放牛娃出身,父母是地主家的奴才,我父亲不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被主子活活打死,我母亲绝望之中投井自尽。主子怕我心存报复,想把我也活活打死,你知老夫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穆长风道:“不知道,传记里没有提及。”
周嘉道:“老夫当众喝了主子的洗脚水,主子一高兴,饶了我的『性』命。”
穆长风顿觉头皮一麻,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也钦佩周嘉。此饶确聪明,而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年纪就表现出做大事的潜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