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已经来了,就算再生气也没有用。人家贼首不管是真没空也好,还是摆架子给自己下马威也罢,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受着。
陈奇瑜如此想着,不由得很是有点受挫的感觉。想想也是,大明朝的三边总督中,自己怕是最受气的一个吧?
他看到罗世勋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借着这个台阶下,否则要撕破脸的话,倒霉的还是自己。
于是,陈奇瑜稍微一点头,算是认可了罗世勋的做法。
罗世勋一见大喜,心中暗赞总督大人知道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怕再生变化,连忙大喊开拔。
于是,仪仗队再次开始表演,举牌的举牌,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热热闹闹地往榆林城而去。
刘大能走在前面,听到后面的热闹声,不知为何,在以前的时候,他觉得这是威风,可眼下他却觉得有点像做戏,或者耍猴。
自己这心态好像变化得很奇怪,刘大能仔细一回味,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心态的转变,来源于首长。正是被他所熏陶,以前的很多想法都改变了,比如眼下这个就是。
想到这里,刘大能不由得微微摇头暗叹,不知不觉这变化真大。首长那昏迷真是太神奇了,苏醒过来后真是犹如神仙一般厉害。
看看离城门将近了,他便勒马转身,对跟在自己后面起联络用的游击罗世勋说道:“最多带一百人进城,其他人都待城外等着。”
陈奇瑜这次来招安,自己从固原带来的精锐有五百来人,另外还有一千左右的军队是延安府提供的。这么多人显然不可能让他们一起进城。
当然。如果图了歼灭他们这些官军的心思,那么在城里埋伏好足够的人,别说只有一千五百左右。就是再多一倍,也照样能吃了他们。
罗世勋一听马上点头。因为其中的道理,在之前的时候,刘大能已经和他说过一次,因此他并不抵触,立刻调转马头过去向总督大人禀告了。
在听明白罗世勋的转达和解释之后,陈奇瑜这次倒也光棍,反正已经认命了,直接二话没说。便吩咐下去,只留下五十来名仪仗随从和五十名家丁。
不过他心中肯定不会是愉快的。因此到了最后,他还阴沉着脸,冷声问罗世勋道:“还有什么要本官做的,让他们一并说了,免得到时又浪费时间!”
罗世勋一听,颇有点尴尬,不过总督大人吩咐,自己这名小小游击就只能跑腿。
刘大能听了后,想了想便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首长压根就没想着要被招安,只不过这次朝廷释放了善意,就当客人招待一次。有什么可以谈的也能谈谈。否则的话,就凭陈奇瑜上次驱赶几万老弱妇孺攻城这事,就能判他死刑!”
他这话是说得轻松,可在罗世勋那里,却听得额头冒汗。
叫天军如此接待总督大人的态度,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叫天军是没想着被招安,否则的话,岂会如此怠慢钦差。
如今人家把话挑明了。他也只有无奈。不过幸好话中的意思不是绝对,否则的话。就真没必来受一番气。
罗世勋听完之后,又连忙跑回总督大人的身边。再一次斟酌着用词把意思转达了。
陈奇瑜心中暗叹一声,就知道还会有。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接受了。
不过本官倒要睁大眼睛看看着叫天军到底有何能耐,竟然从一些贱民变成如此可怕的敌人。他想到这里,便示意进城。
其实,作为他的亲信将领,堂堂朝廷游击的罗世勋,如今作为两边的联络人,他也感到很窝囊,很憋屈。
想想以前的时候,对上不足,对下倒是很威风。那个时候,不要说普通老百姓了,就是一些地方乡绅,遇到自己都要十分礼遇。
可如今,自己还有堂堂朝廷游击的样子么?竟然要对一名破落军户出身的贼人点头哈腰,不敢丝毫有得罪的地方。
这世道,真是没法认了!罗世勋心中感慨着跟在刘大能的身后半个马头,以实际行动表达对“破落军户”的敬意。
与此同时,他也和陈奇瑜一般打定了主意,非得好好看看这叫天军。他们到底是如何从一群泥腿子,变成天下最强的军队?
队伍在喧哗声中进了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三边总督,见识不可谓不广的陈奇瑜大吃一惊。
只见这大街上,原本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随着时间的久远,多多少少都有点凹凸不平,青石板之间自然也有明显的缝隙。
可如今这路面上,竟然是一层浅灰色的什么东西涂着,把青石板的痕迹都涂没了。但马蹄声落在上面,却清脆有力。能感觉出来,这种地面,就算是下雨,也不会对其有什么影响。
还有,街道两边的房子,有很多墙壁上也都涂成了灰色的样子。让人一看去,干净整洁防湿。
除此之外,队伍进城,确实有人围观,男女老少都有。但陈奇瑜却没看到他们脸上的敬畏羡慕之意,有的只是好奇,就像来看稀奇物一般。
不过光这还不能让陈奇瑜大吃一惊,他是看到大部分围观的人手中都拿着什么纸张,好像是识字一般。
等这些围观的人看明白是什么之后,竟然没有多少人逗留,互相招呼着散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对着手中的纸张指指点点,在互相讨论的样子。
陈奇瑜就纳闷了,叫天军要搞什么名堂,装清高,装有文化?这也太夸张了吧,竟然让男女老少都来装,太假了!
走完这条街道后,经过校场时,陈奇瑜又再次见识到了整个校场的地面上,全都涂了灰色的那东西。
一队队的人,井然有序地在训练,对于敲锣打鼓进来的这支队伍,竟然都没能让他们有丝毫混乱,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这么有纪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