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年三十就到了眼前了。竹青这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她要帮着王氏准备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
以往她们家条件不好,她二叔家一般都不怎么愿意叫她们家去一起过年。他们都是一家四口在自己家里守岁的。
今年却是跟往年不同,一大早,她二叔孙福厚就过来找了她爹孙福成:“大哥,今年爹爹说了,这过年要咱们兄弟三个跟他一起过!他过年六十岁了,也算是一个整寿,你说,是不是咱们也该为他庆祝下?”
孙福成一拍大腿:“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我给忘记了!行啊,一起过就一起过吧!那年夜饭今年在哪吃?”
吃年夜饭是重头戏。孙福成想说让兄弟和父母都来他们家,可是想到自己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这也坐不下。因此就改口问了一句。
“爹说吃是在我们家一起吃!就是这菜,还是各家一起准备,每家每户做好了都给端去我家,然后大家一起吃,那样热闹,娘也不累!”孙福厚说这话却是半点也不觉得自己不好意思。
孙福成一听这话,也品出了一些意思。其实,这是他爹和这个兄弟看着他们家今年条件大为改善,想着跟他一起过年,可以跟着他一道改善下伙食了。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让他出钱,请自己的爹娘兄弟一起吃一顿好的,他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想到往年过年,他和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守着清锅冷灶,听着别人家里欢声笑语,闻着别人家的菜香肉香,两个孩子懂事地不提年夜饭什么的,他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我回去跟你嫂子还有青丫她们商量下。今年你嫂子他们还以为跟往年一样,这菜倒是没有准备多的。我先回去问问,如果有多的,我们肯定跟爹妈一起过!”孙福成绷着脸回道。
“那成!我这就回去了。”孙福厚看着他哥的神色,显然也知道他估计是想起了什么不痛快的回忆,所以不开心了。因此也不多说了,转身便回去了。
“孩她娘,今年我爹过年正好六十岁,他老人家这个也算整寿。我想跟福厚,福满他们一起过个年,热闹热闹,也算给他庆庆寿。”孙福成回家以后,看着忙碌的王氏,颇为艰难地开口说道。
听他说完,王氏正在揉着面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孩他娘,你这是同意了?”孙福成越发小心翼翼。他不是畏妻如虎的人,而是他自己心里也觉得父亲今年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尴尬。
就算他老人家真的要过寿,那也应该是提前就跟他们子女商量着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到了年三十就来通知他们一声。
这幸好是今年他们家经济条件有所好转了,所以他就算到这天才说,他们也置办的出来。
要是往年,他们家连自家那几张嘴都填不上,怎么可能有余力参与这件事?那不就是诚心看他们的笑话么?
“我不同意也不成啊!百善孝为先。公爹六十岁,这又是整寿,怎么说咱们也得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不是?再说咱们家今年备的过年的菜也有多的呢!不要紧的!”王氏轻轻叹了口气。
“孩他娘,我知道你和孩子们这么多年受委屈了。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就只有咱们一家人一起过年!你要是实在不怎么想去,那就我跟青丫一起过去坐坐,随便吃点什么就回来,你在家陪着竹山吃饭,我们尽量早点回来跟你们一起团年!”孙福成听得出妻子话音里的委屈,于是提出了他认为的折中的方案。
“不行,咱们山娃开始读书了,以后就是个读书人了。读书人最是懂事明理,我可不想让山娃被人家指指戳戳,影响了他的前程!”王氏听了一下子否决了孙福成的提议。
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有出息,将来能够走的越远越好!所以,她不想让自己儿子有被人诟病的地方!
孙福成听王氏这么一说,也是立马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点头道:“也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咱们一起去,到时候随便吃了点,咱们回家再一起守岁,怎么样?到时候一起再打个边炉,一定也很好!”
“行,就这么定了!”王氏说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让她去婆婆那里,她还真的是只想去敷衍下就算了。现在孙福成这话,可以算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到了晚间,王氏准备了五个菜,包括四喜丸子,烧鸡,一大盘卤肉,还有之前竹青他们提出来的两个菜,一家四口拎着去了孙福厚他们家。
看到他们家带过来的大多数都是肉菜,李玉环脸色比往日要好了很多,破天荒地还招呼王氏他们入座。
竹青的小叔叔孙福根一家三个人,也带了四个菜过来。她小婶娘余氏是个心灵手巧的,她带过来的菜并不怎么贵,不过她做的倒是很爽口好吃。
而一本正经叫上孙福成他们两兄弟的去团聚,准备的却都是一些蔬菜,最让人服气的,就是桌子正中间的一盆炸鱼丸子。
竹青她们家四个,孙福厚家四个,孙福根家三个,再加上孙满堂夫妻两个,一共十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因为之前竹青他们对这顿年夜本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所以往反而到觉得这段年月方便他们之前设想的要好多了。
不同孙竹金对竹青的爱理不理。竹山现在跟竹水两个人却是关系好的多了。一顿年夜饭,小兄弟两个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吃完了年夜饭。竹水还跟着竹山回了一趟家。他听说竹山自己写了春联,非要去竹青家看一眼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小生
王氏带着竹青,跟她小婶娘余氏和她的儿子一起坐的。他们几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是一起吃饭,倒是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卢氏几次想要跟王氏提起买首饰地事情,却偏偏都被竹青巧妙地
岔开了话题。
卢氏心里面很不爽。可是现在的竹青不比以前,再也不是那个能够被他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的小姑娘。
一直熬到一顿年夜饭吃完,卢氏都没有机会提起买首饰的事。竹青也非常的知机。吃过了年夜饭,却是拉了王氏就走。王氏之前准备了四五个菜,说实在的也挺累得。竹青可不希望母亲继续像以往一样,留下来傻傻的继续收拾好了碗筷才走。
这也算是一种经济条件决定地位吧。竹青他们家今年为年夜饭提供了最大的一份子。王氏也该享受这样的一点福利了。
孙满堂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吩咐了卢氏取了一坛子酒出来,跟三个儿子一起喝酒。
酒至半酣,孙福厚举起酒杯,对着孙福成说道:“大哥,今夜咱们兄弟难得一聚,又是爹爹六十大寿,我们走一个!”
孙福成闻言也举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杯:“行!咱们一起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把酒一干而尽。
然后孙福成又斟了一杯酒,对着孙满堂说道:“爹,今天是您六十大寿,儿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孙满堂举杯喝了一口,对他点头道:“嗯,行!行!以后咱们家就该一直这么热闹!”
孙福厚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儿子们心里虽然是想着对您好,奈何都没有太大的本事,所以没法让您过上好日子!不过现在,青丫本事大了,以后肯定可以给咱们带来好日子!”
孙福成听他提起自己的女儿,不由得一愣。
心说不知道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听到孙福厚接着说道:“大哥,我说,咱们家青丫那么能干,是不是也可以带带我们两个叔叔?我听说你们家今年那薄荷油挣了不少钱,明年还打算带着村里大家一起种薄荷。大哥能不能明年就带着我们两家一起种?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发财?”
孙福成闻言一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竹青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跟里正一起商量以后决定的。他每次听竹青回家跟他商议,也觉得她想的都不错,自己家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种薄荷也不可能种出太大的规模。这要是带上村里大伙儿一起,那就可以把事情做大了。
当然,到时候,他知道青丫也不会漏了两个叔叔的。听他大兄弟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吃独食,让青丫把这生意拿在自家手里做?
不过还没有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孙满堂就接话了:“对啊,老大!你兄弟这话说的没错!之前你腿断了,青丫她们不懂事,凡事都找孙浩英商议,被他忽悠了,我也就不说了。现在你腿也好了,家里的事情,也该拿起主张了。像种薄荷这样的事情,你两个兄弟可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你媳妇和你弟妹们也不是不会做活的人。你爹我,也还可以帮你们拿个主意!这事,我看就该这么办!”
孙福成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老父亲,还有志得意满,一脸得意的兄弟孙福厚,忽然觉得手里的酒杯似乎一下子沉得拿都有些拿不起来了。
父亲开口就说青丫不懂事,凡事都只找里正叔商量,却不说他当时腿断了,王氏一个人忙里忙外,这两个弟弟还有弟媳分明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却压根儿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了一把手。
虽然王氏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可是他躺在家里,只是腿断了,并没有眼瞎耳聋。
母亲几次三番上门找茬,把家里的东西直接抢回去,那情景还历历在目。父亲心知肚明,却不发一言。
要不是竹青性子硬,直接找了里正叔撑腰,她们家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更别说母亲还硬是插手竹青的婚事,差点把女儿竹青嫁入庞县丞家去!
他们这样几次三番地相逼,如今却还说青丫不懂事,眼里没有自己人?
到底是他们首先不把自己家的人当成自己人,还是他的青丫不懂事?
孙福成想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然后沉着脸说道:“爹,这件事,我还真不能够做主!这种薄荷的事情,是我们青丫帮着镇上梁家药铺的掌柜的在做,可不是我们青丫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要种薄荷,里正叔也说了,都只能用荒地,不能用耕地。咱们自家要种,这地也还捏在里正叔手里,到底还是要他同意了才行!”
听到孙福成居然开口就拒绝了,孙满堂一下子沉下了脸:“福成,我一向看你是个懂事的!怎么,就因为金丫头抢了青丫的婚事,你这心里面子上就过不去了?你怎么不想想,青丫头现在出息大了,以后什么样的人没有?金丫头倒是难得有个这样的好人家,你这做大伯的,怎么还不愿意了?”
孙福厚也连忙说道:“大哥,这事真不赖我金丫,是那县丞老爷家的人直接找上门的!再说,你说那地在里正手里,咱们现在跟县丞老爷做了亲家,还怕他孙浩英不肯给地?”
孙福成看着老父亲和孙福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今晚叫他们家过来一起吃年夜饭的真正用意了。
合着他们这是看中了青丫手里这赚钱的门道,好说歹说地想要他家把这赚钱的门道交出来啊?
要不是考虑到王氏之前提醒他的竹山要念书,百善孝为先,不能留下坏名声,孙福成差点直接拍案而起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方才说道:“爹,你这话说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不愿意金丫头攀上好亲啊?这金丫头有了好亲事,我这做大伯的脸上也光彩不是吗?你们说的事,也有点道理,我得回去跟青丫好好说说。青丫的脾气,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她向来吃软不吃硬。那薄荷油,只有她能做。咱们就算种了薄荷出来,也总要她肯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