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何雨轩上前将纸巾递给妹妹。
何雨宁抱起了小宝，三个人出发去向了覃裳和徐盛的葬礼。
一路上何雨轩几次开口，但是最后都没有说出来。
何雨宁察觉到何雨轩的犹豫。
“你想说什么?说吧。”
“徐盛死了。”
“我知道。”
“徐盛死前将股份还给你了。”
何雨宁听到何雨轩的话十分诧异，“还给我?什么意思，不是说公司被他卖了吗?”
何雨轩摇摇头，“他骗你的，他好像知道自己会死一样，提前就已经将财产分好了。之前覃裳给你的股份，依旧还是你的，他自己的股份给了徐珠，换句话说，也就是给了江家。”
“江家?江枫?”
何雨轩点点头。
何雨宁望着窗外，笑了。“徐盛还真是信任江枫啊，就那么把自己妹妹和家底交给了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找一个容易被拿捏的才对。但凡江枫有点私心，对于徐珠来说，就是万劫不复。”
不知怎么的，听完何雨轩的话，何雨宁想到了许瑶，她的手指点了点窗户，万劫不复吗?好像是的。
看来这股份，她是要留着了……
到了葬礼现场，由于何雨宁和何雨轩的身份没有公开，他们不能从正门走进去，只能从小门由覃裳生前亲近的人带着他们进去。
“张叔”
“诶，少爷，小姐，你们来了。”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老人，老人身体看着还不错，只是步伐略带了些沉重。
“别叫我少爷了。”
“夫人说的，只要见到您，都叫少爷。”
老张看到了后面的何雨宁，一时间有些呆愣，本就红着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他马上抬手擦了擦眼泪，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张叔说道，“小姐和夫人年轻的时候真像。”
“是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长得像她。”何雨宁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其实葬礼已经看不见本人了，只能看见照片，来的宾客都纷纷感叹，一下子家里死两个，留下徐珠一个女人可怎么过。
何雨宁悄悄走到徐珠身边，徐珠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这里都是摄像头，你躲着点，你最近还在风口浪尖，要是被抓住就惨了。”
何雨宁看着徐珠，几天时间，她就憔悴了很多。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底一片青黑，她应该哭了很久，也很长时间没睡好觉了。
“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何雨宁看着徐珠轻轻说道。
这句话一说完，徐珠愣住了，接着，豆大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滴了下来，她赶紧擦干净，挤出了一丝笑意。
“我没事，别担心。”
何雨宁点点头，向她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她那边，徐珠今天肯定很忙，自己不能耽误她的时间。
进入大堂，入目就是覃裳和徐盛的黑白照片，何雨宁看着上面的人，没有什么表情，这下，真如自己所想的，自己没有母亲了……
何雨轩抱着的小宝看着姥姥的照片，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虽然他小，但是舅舅已经跟他说了，以后再也见不到姥姥了，只能看见姥姥的照片了，小宝难过。
他转过身搂住何雨轩的脖子，声音闷闷的问“舅舅，以后师傅和舅舅也会变成照片吗?小宝不想让你们变成照片。”
何雨轩拍了拍小宝的头，“所有人都会变成照片的，当小宝看见别人变成照片的时候，就说明，小宝长大了。”
“我不想长大了。”
“总会长大的。”
一个人走到何雨宁的身边，何雨宁顺着光的影子，她知道是谁 ，但是她并不想看他，更不想和他说话。
江枫看着眼前明明发现自己，但是不看自己的小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过她了，但是自己又总是看见她，在电视上，在梦里。
他就那样在她身边站了许久，没有开口。
他的目光贪婪的看着她，仿佛是沙漠中困苦了许久的人，突然看见一汪清泉一般，控制不住的想要再多一点。
到最后何雨宁实在忍受不了他炽热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些恶心。
“你不应该在这里。”
何雨宁抬头看着江枫，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那眼神让江枫有些受伤，她从没这么看过他。
江枫将头偏了过去，他不想直视她的目光，他的心在痛。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谢谢，我很好，不用担心。但是现在徐珠可能更需要你在身边。”
这句话说完，何雨宁就拉着何雨轩离开了这里。
没再给江枫半个眼神。
何雨轩在走之前看了江枫一眼，一如何雨宁一般，带着冷漠和讥讽，他希望他好自为之，都是自己选的路，只希望他别后悔。
江枫当然看见了何雨轩的眼神，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他慢慢的攥紧了拳头。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希望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什么有这么多困难，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理解自己，为什么他们都要逼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现在威胁自己的人已经死了，自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她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她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他的面色逐渐铁青，表情也一改往常的温和。
“你去哪里了？”徐珠看着姗姗来迟的江枫。
江枫立马恢复了神色，摇摇头，“那边有人叫我去帮忙，我就去看了看。”
徐珠并没有多想，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她多想。
“谢谢你，江枫。”徐珠看着江枫，还好身边有他，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枫眸光闪动，看着徐珠，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他摇了摇头，胳膊轻轻搭在徐珠的肩上，似乎是在给她力量。
徐珠不知道为什么往常总是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江枫突然愿意主动靠近自己，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只剩下他了。
徐珠心里暖暖的，他应该是怕自己太难过吧。徐珠转身，主动环上江枫的腰身，她，好累。
远处的照相机照下了这一切，第二天的娱乐头条就是江枫和徐珠感情极好，吸引了一大波磕两个人cp的粉丝，一时间原本有些松动的徐家的股市，又有了回升的趋势，毕竟虽然徐盛和覃裳死了，但是还有背后的江家呢。
何雨宁跟着张叔走到了覃裳的卧室，张叔从衣柜的角落里取出来了一个匣子，匣子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但是依旧十分精美。
张叔把匣子交到何雨宁的手上，“这是老夫人很早之前就告诉我的，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她让我等看见你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你。”
何雨宁连忙把匣子推回去，“张叔，我不要，给徐珠吧。”
张叔没有收回来，他慈祥的看着何雨宁，“拿着吧，她怕你不要，所以没在活着的时候给你，现在她走了，你就当，你就当了了她当母亲的这最后一个心愿吧。”
说到最后，张叔眼睛又红了。
他是徐家的管家，从夫人嫁到这家，他就跟着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夫人有多惦记这两个孩子，尤其是找到这个女儿的时候，夫人整夜的睡不着，拿着何雨宁的照片，想着怎么才能和她相认，怎么才能用她接受的方式对她好。
可是，到最后，夫人也没听见她再叫自己一声妈。
何雨宁缓缓打开匣子，是一把钥匙和一个金镶玉的镯子，镯子不大，却是没有一丝瑕疵的羊脂白玉加上金丝雕的凤凰布满整个手镯，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跟我来。”
张叔走在前面，带着何雨宁和何雨轩走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打开房间，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是两个大大的柜子，上面摆满了礼物盒，一个柜子的礼物盒是蓝色的，一个柜子的礼物盒是粉色的。
何雨宁和何雨轩上前，发现每一个盒子上都有一张自己的照片，有的是正脸，有的是背影，有的照片自己见过，有的照片自己不知道。
“夫人之前不能自己见你们，这些照片都是她找人偷偷拍下来的，这些礼物也是每年在你们生日那天准备好的，只是，她从来没有机会送出去过，她不敢送出去。”
张叔每年都能看见夫人满脸笑意的把自己给他们准备的礼物放进盒子里，看着照片，夫人就满眼的幸福。
“小盼15岁了，要好好学习。”
“涛涛长大了，是一个大孩子了，要照顾好妹妹啊。”
说着说着，夫人就看着照片默默流泪。
他曾经问过夫人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已经没有人限制她了。
夫人只是摇摇头，“我已经缺席了太久了，不如就让他们恨我吧。”只是在我死后，最后，让我自私一下吧，让我把这么多年我准备的东西送给他们，这是母亲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我不会原谅她的。”
何雨宁将匣子放进张叔怀里，跑了出去。
张叔错愕的接住匣子，看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正打算走过去，却被何雨轩拦住了。
“张叔，给她点时间吧。”
张叔看了一眼有些红眼的少爷，不禁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不大，但是整个天都是雾蒙蒙灰暗暗的。
何雨宁一直跑到别墅后面的一片树林，周围再也没有人，她控制不住的蹲下哭了起来。
不是小声啜泣，是嚎啕大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到最后告诉自己这些，为什么要在她死之后再说爱自己，她真恶毒，杀了自己两次。第一次在自己小的时候，杀死了那个爱她的自己，又在她死的时候，杀死了那个恨她的自己。
留下的我，只剩一个空壳。何雨宁捂住脸，笑了起来。
自己是一个空壳，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