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江老太爷将手中的碗重重放下,沉着脸说道:“你要搬就搬,不必特地前来通知我们!”
说完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江老太太看着老伴离开,也跟着放下碗。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回了九华斋,看着江九重紧绷的下巴,薛度雁道:“其实若是不想搬出去,我们住在国公府也好。”
江九重抱紧了她,兴许是知道她看出来,他对这个所谓的家还有期待,才会委屈自己住在这个宅院的吧?
“ 其实,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子。我的生母是齐氏,她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家中还有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大抵不是什么官宦之家,当官的极少会将家中的女儿嫁给旁人为妾。”
江九重说着他知道的一点点内情,面上无悲无喜,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薛度雁这才知道,为什么江九重不得家中看重,从军之前声名狼藉,家中也未曾为他打点过。
可是,就算江九重是庶子出身,被江家人当做嫡子养大,为什么国公府的人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
即便是庶子,那也是江家的血脉不是吗?
彭氏厌恶江九重,是因为江九重霸占了她儿子的位置,成了国公府的嫡长子,是成国公致仕或者百年后,最直接的继承人。
那么,江老太爷老两口和江华安呢?
薛度雁看着江九重那张脸陷入了沉思,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我们暂且在国公府住着,行吗?”有些事情她想查清楚,江九重和江家人真正的关系。
江九重很矛盾,他其实不想再继续住在国公府,想到到分府别居他又有几分离愁。
薛度雁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若是他一直没得到过爱,他可能会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可偏偏,江家人曾经给过他爱。
“难道你就不想查清你的身份,查清娘真正的死因?”
薛度雁说的娘, 是齐氏。
江九重想起曾经听人说过,齐氏生下他没多久,就被灌了哑药关到庄子上,过了不到两个月,齐氏就病逝了。
“不对。”薛度雁坐得有些累,想调整一下坐姿,被他搂紧挨在身上。“齐氏若是嫁进来为妾,生下孩子可以直接记在主母名下,何需灌下哑药呢?”
要么就是齐氏的身份有问题 ,要么就是江九重听来的消息是假的。
早膳没吃多少东西,薛度雁觉得有些饿了,让人做了饭菜端来。
饭毕,薛度雁提出要熟悉一下国公府,让江九重带她逛一圈。
两人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正坐在秋千上发怔的周惠宜。
也许是受了女使提醒,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薛度雁带着怜悯的双眼。
她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在他们离开时,又紧紧地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周惠宜看得眼睛疼,双手抓紧了秋千的绳子,磨得手掌发疼,她才松开了手。
“姨娘?”彩儿见她仍然盯着定国侯和宝宁郡主的身影,低声叫道:“可要回屋?”
周惠宜的眼睛被冷风吹红,她眨了眨眼,泪水涌了出来,她飞快地擦掉,“回屋!”
她不信她筹谋一场,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妾!
站起来走了两步,她的身影顿住了,转身看了一眼,江九重和薛度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勾起一抹笑容,扶着彩儿的手离开了花园。
现在得不到的,她以后总会得到。
没将她放在心上的薛度雁和江九重逛到了东院,她看着斑驳的墙头,扭头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江九重:“这是大房的住所,只是大伯无妻无妾,他病逝之后这里就荒废了。隔一段时间就有下人过来洒扫,却是不再住人了。”
其实他也不怎么来这里,在他出生之前,大伯已经去世了,小时候不懂事,还来钻过狗洞。
但是里面阴森森的,没有一丝人气,后来他就没再去过。
薛度雁点点头,脚步拐了个弯,打着哈欠往九华斋走。
逛完整个国公府,她难免有些累。
才回到九华斋,她就换了衣裳躺到了榻上:“我想睡一会儿,好累。”
江九重将她拦腰抱起,“回床上睡!”
担心他要做什么的薛度雁往挣扎着要下地,被他钳着腰和背,动弹不得。
她的身子刚着床,就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我身子还疼呢,可不能由着你胡闹了!”
江九重这才明白为何她避自己如猛兽,好笑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脑门:“瞎想什么?我是怕你在榻上睡得不舒服。”
见薛度雁羞囧地埋头,他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说道:“要是娘子想要,为夫定当尽力!”
说着将薛度雁的反驳尽数吞入腹中。
好半晌,江九重才放开了薛度雁,看着她红肿的唇,他只觉得一股燥热直往身下涌去。
只是,薛度雁昨夜还是初次,不可太过折腾,免得伤了她的身子。
他深呼吸几次,把那股燥热压了下去,才搂着薛度雁闭上眼睛。
薛度雁躺在他的怀里,见他始终没有动作,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江九重才睁开了眼睛。
“笨蛋!”他在薛度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困倦袭来,他将薛度雁搂得更紧,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快生出来了,夫人用力呀!”
迷迷糊糊间,江九重似乎听见一个女子在呼痛,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双腿大开,有个婆子不停地在边上喊用力。
“不好了,夫人难产了!”
那婆子惊慌失措地喊道,床上的女子已经没有力气了,像是吃不住疼晕了过去。
“参汤,快拿参汤来!”
“来了,参汤来了!”
整个屋子笼罩在朦胧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地看不清人脸。
江九重想看清楚那个女子的容颜,却无论如何都掀不开眼皮。
“哇!哇!”随着新生儿高昂的啼哭声,江九重眼前的迷雾像是被突然拨开,他终于看清楚梦中的女子是谁。
一半脸是薛度雁,而另一半,他不认识,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