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过饭,赵蕙卿和杜娘子回了芳华居,罗氏才问薛度雁:“杳杳,那位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和侯府的老太太长得那么像?”
不仅仅是模样长得像,就连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都是赵氏不能相比的。
赵蕙卿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而是一个从尊贵的身份跌落尘埃,不得不洗手作羹汤,操起锄头耕种的贵人。
薛度雁知道她会怀疑,她再三犹豫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罗氏,却听见罗氏说:“她......她难道才是真正的赵老太太?”
此话一出,罗氏的脑子好像清醒了许多,她反复回想赵蕙卿和赵氏之间的区别,想到从前薛度雁问过她,是不是她嫁进侯府以来,赵氏就一直是那副德行。
蛮横无礼,毫无规矩,脸皮厚如城墙,撒泼打滚更是不在话下。
换做是赵蕙卿,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薛度雁听见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之前只是有所怀疑。我和你说了之后,你不要太震惊。”
说着便将赵蕙卿所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从她嫁进安宁侯府开始,讲到她带着长子风餐露宿,靠乞讨为生,又讲到他们是如何遇到杜娘子的。
哐当!
罗氏的表情太过震惊,搭在桌上的手碰倒了茶杯,微青的茶水流下她的膝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刚嫁进侯府时,就知道夫君和三弟不受母亲疼爱。
三弟是庶子,不得母亲看重也就罢了,毕竟不是赵氏的亲生子。
可她的夫君沈儒霄却是赵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何赵氏看沈儒霄的眼里没有一点疼爱呢?
赵氏不喜爱沈儒霄,也不喜爱她这个儿媳妇,更不喜欢是个女儿身的阿稚。
最大的原因不是赵氏有多偏心,而是除了侯爷,夫君和三弟根本就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从婴儿时期就带在身边的,她自然看不惯。
如果赵蕙卿说的是真的,她才是赵家的嫡长女,那现在在安宁侯府的人是谁?
她为什么要冒充赵蕙卿呢?
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薛度雁见她的双手有些发抖,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握住她的手背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查清楚赵氏和沈听珏的真实身份。”
“安宁侯府的秘密很多,我们一个一个揭开,总有曝光的一天。好在你们已经分了出来,否则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罗氏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外头的大小三个男人也喝尽兴了,沈意被薛怀云掐着胳膊飞了几回,此时又困又倦,嚷着要回家。
她牵着女儿和薛度雁告辞,和喝得浑身酒气依旧眉目清明的沈儒霄回了家。
等他们走了之后,她突然想起和离前在沈听珏的书房看到过的东西,周围挂满了画纸,画纸上全部都画着一个图腾,只是那个图腾代表着什么她还不知道。
兴许可以去问问卫屿......
想到瑞亲王府,薛度雁神情怔忪,也许是时候去瑞亲王府看看了。
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就到了江福柔的及笄之日,薛度雁带上礼物去了成国公府。
很不凑巧,在成国公府的门口撞见了正下马车的周惠宜。
看见是她,周惠宜脚步顿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原来是薛姑娘,怎么薛姑娘也来参加江姑娘的及笄礼?”
薛度雁回以一笑:“周姑娘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没等周惠宜回话,卫巽玉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薛姐姐!”
看见周惠宜站在薛度雁身前,她担心薛度雁会受欺负,拎起裙摆走上前,将薛度雁挡在身后,犹如炸毛的小猫:“你在作甚?”
周惠宜眸色深了些许,屈膝行礼:“见过宝嘉县主。”
卫巽玉皱着鼻子冷哼一声,挽着薛度雁的手说道:“薛姐姐,我们进去吧,江妹妹该是等急了。”
她们将帖子交给门前迎候宾客的成国公和江屹帆,江屹帆见了薛度雁,朝她眨了眨眼。
薛度雁微微颔首,和卫巽玉两人手挽着手走了进去。
周惠宜站在原地,看着江屹帆和薛度雁之间微妙的互动,再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江伯父,江二哥哥。”她把帖子递了过去,想和江屹帆说些什么。
却见他将手中的帖子往托盘上一放,随后摊着手对她说:“周姑娘请进。”
周惠宜咬了咬唇,气闷地提起裙摆往里走。
成国公看了一眼小儿子,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府的周惠宜,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帘。
江屹帆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带着笑脸接下下一个宾客的帖子,重复地说着那句请进,脸几乎已经笑僵了。
江福柔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两名女使为她梳妆挽发,听外头的女使说赞者到了,她忙道:“快让她进来。对了,宝嘉县主和薛姑娘到了没有?”
女使答道:“到了,姑娘可是要请她们进来?”
“让她们都进来陪我说说话。”江福柔觉得紧张极了,幸好在她及笄前还未许亲,听说许嫁笄要繁琐很多,也隆重很多。
薛度雁和卫巽玉由婆子引进屋去,见江福柔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们将手中的礼物递过去,笑道:“恭喜福柔妹妹长大成人。”
江福柔将她们的礼物接了过来,打开薛度雁送的画卷,惊呼一声:“呀,这是无谓大师的手作,他老人家的作品已经绝迹了。”
无谓大师是字画双绝的大才子,他的字和画曾经有人出过天价,就是想买回家收藏,可他老人家一幅也没卖。
不知道薛度雁手中的这一幅千鸟飞山图是怎么来的,莫非是她收藏许久的?
卫巽玉在她旁边笑得贼兮兮的,指着自己送出的盒子说道:“你打开这份瞧瞧。”
江福柔将千鸟飞山图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女使拿着,再打开手中的檀木盒子,啊的一声:“这......这是无谓大师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