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躲起来之前,就已经被捅得浑身是血,脸上也被划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生生在那辆板车上忍着恶臭和疼痛藏了小半个时辰,确定那几个人都拉着香妈妈的尸体走了,才敢跑出来。
“你说你手上有证据,什么证据?”薛度雁换了个姿势坐着, 抬手打了个哈欠。
桂枝这回不敢再藏着掖着,整个人坐到地上,“宋夫人是被侯爷迷晕之后勒死的,原本我和香妈妈也被支到其他院儿里做活儿了,只是我们发现少拿了些东西,就又折返回去。”
结果回去就看见侯爷给宋夫人喝下一杯茶水,没多久宋夫人就晕了过去,然后老太太和侯爷就将宋夫人挂到房梁上了。
“这倒奇了,你们撞见他们杀人,他们竟然放了你们,没有直接灭口?”
还有满院子的人,刘妈妈对宋帧多看重,她们都看在眼里,她怎么会允许整个祯玉阁一个下人都没有?
再不济,她自己也会留在府里守着。
桂枝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刘妈妈身子不爽,夫人让她在房里休息。侯爷发现我们撞见之后,的确是要杀了我们灭口的。正好大少爷跑过来找娘,侯爷让我出去跟大少爷说夫人睡下了。”
沈炜当时也才几岁,还是整天要找娘的年纪。当时他在院子里哭着不肯走,还是香妈妈将他哄好的。
“侯爷当时就给我们拿了银两,又放了我们的身契,让我们走得远远儿的。”
薛度雁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是当晚走的,还是隔天走的?在离开燕京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事儿?”
桂枝疑惑地看着薛度雁,好半晌才道:“隔天走的,侯爷让我们留一晚,等其他人发现夫人自缢身亡了,再去给他们做个证,说他们在宣明堂,没去过祯玉阁。
“至于我们离开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过几次劫匪,还有一次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我们滚落河里才得救的。”
说完她瞪大了眼睛,“难道那几伙劫匪是侯爷和老太太安排的?”
也就是说,侯爷是要灭口的,却不是在侯府灭口,死在回乡的路上他们正好撇清了关系。
“讲了半天,你还没讲物证是什么?你总不能告诉我们说沈侯爷行凶的那根白绫还留着吧?”扁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桂枝抬起头:“不止那根白绫,连宋夫人喝水的那个碗,还有那个药瓶,我们都还留着。”
她们也不是真的傻,侯爷让她们把茶碗和迷药都处理好,她们就把东西藏了起来。
等有人来找夫人,发现夫人死亡后,她们再借机藏起那根白绫。
“侯爷生生等到夫人断了气才离开了祯玉阁,叫我们把秘密吞到肚子里,要是敢泄露出去,就将我们灌了哑药,扭断手脚卖到私寮里去。”
这也许是沈听珏没有立即灭口的原因,两人的身契还在侯府,还都是死契,要是她们敢泄露出去,死的就是她们。
只要她们还想活命,就会死咬着秘密。
但是她们出了侯府,是死了还是残了,就跟侯府没关系了。
薛度雁转了一下杯盖,“你说的东西在哪里?”
“就埋在祯玉阁东边院子的海棠树下,那儿就一棵海棠树,一眼就能看见。”
海棠树?
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垂虹啊了一声,“东边院子的海棠树下,不就是如今的离人馆吗?银簪和杏蕊在那儿住着呢!”
薛度雁手中的杯盖落在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安宁侯府其他院子兴许还有些难搞,但是在离人馆......
薛度雁笑了起来,再次问了桂枝一遍,确认她的话前后没有出入之后,才站起来:“我让人带你下去歇息,等你好上一些了,我找人把东西挖出来,你再去一趟顺天府,如何?”
桂枝有些害怕:“姑娘,我可不可以不去?刚被人追杀过,我还没缓过劲儿来。”
“怎么,你又想闹幺蛾子?要是这次再出什么茬子,你可别再来求我们姑娘救你!”扁舟瞪了她一眼。
“不是!”桂枝连忙摇头,她是真的害怕,哪里还敢闹什么幺蛾子?
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当初就应该求薛姑娘直接带她们上顺天府的。
“扁舟!”薛度雁使了个眼色,“你带她下去,找个屋子给她住下。”
扁舟鼓着嘴应了。
等扁舟带着桂枝下去了,垂虹才道:“姑娘,桂枝说有人威胁她们诬陷你,那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薛度雁也觉得奇怪,她确实不记得在燕京的这几个月得罪过谁。
如果实在说有,那只能是梁氏了。
可是梁氏自从侯府分家搬出去之后,就跟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上过侯府。
崔妈妈想了想,迟疑着问道:“姑娘,会不会和施粥有关?还是说,有人不忿雪灾期间,咱家铺子的米粮一直没涨价,才会找人报复你?”
薛度雁眼神微变,突然想到曾经听卫巽玉说过,薛家粮铺旁边的铺子就是前户部尚书家的产业,他们也曾因为米粮的价格造谣过痨病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周家,她只能说周家的格局太小。
他们能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做赌注,这辈子的路也不会走得太远。
“等天亮之后让人去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和周家有关。”
“姑娘,周家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咱们,咱们与周家素无恩怨,就算是有些摩擦,也不过是粮铺的那点子小事,难道周家这样小家子气,为了那点粮价的琐事就想让你下狱?”
薛度雁没有说话,周家并不是真的想让她下狱,毕竟香妈妈和桂枝只能算是人证,可是空口无凭,谁也定不了她的罪。
无非是想恶心恶心她,再顺势告诉她周家不好惹罢了。
如果真的是周家,她该拿什么和周家斗呢?
周家虽然被贬,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薛家除了有钱,官场上没有一丝人脉。
崔妈妈点头应了,又问道:“安宁侯府那边,是不是该和银簪她们说一声?”
薛度雁窝进被子里,一个哈欠打得泪眼朦胧,“明日我去找一下罗夫人,等她回侯府给赵氏请安的时候,我托她给银簪带个信儿。”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罗氏和沈意了,不知道她们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