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珏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眼神,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他下意识地避开薛度雁的视线,想到温若绮受过的罪,冷着声音问道:“若若刚进府,你就如此为难她。长此以往,她岂不是要被你磋磨死?”
薛度雁稍稍一想,就知道温若绮是跟他告状了,她解下披风交给垂虹,走进屋里坐下才道:“侯爷不知道我为何罚她?”
“怎么不知?无非是因为我喜爱她,你看不惯。”沈听珏脸上写着不满,走到薛度雁跟前坐下。
有什么看不惯的?
女的贱,男的贪,两个垃圾凑做堆,她高兴还来不及。
薛度雁轻笑两声,便板着脸说道:“温姨娘的父亲害得杏蕊小产,命都快没了。你和老太太不追究,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既然侯爷心疼温老爷,那自然是有温姨娘代父受过了。温姨娘是贱妾,她的家人自然算不得正经亲戚。你不处置温老爷,就不怕杏蕊豁出命去告温老爷草菅人命吗?”
沈听珏一听,瞪大了双眼:“她敢!”
“怎么不敢?”薛度雁吃了一颗蜜饯,“杏蕊十七岁的年纪就落了胎,伤了身子以后无法再育。她去府衙一告,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如此包庇温老爷,会不会被当成同谋?我今日处置了温姨娘,是为了侯爷着想,也给了杏蕊一个交代,怎么侯爷还一副我做错了的样子?”
薛度雁口齿伶俐,即便是赵氏都说不过她,更何况沈听珏?
他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没得辩驳,细想之下,似乎又觉得薛度雁说得很有道理,便把这件事情放下。
“我听说你要将若若的父亲赶出去,可有此事?”
薛度雁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桂圆红枣茶才道:“侯爷,枕边风好使,但你也得用用脑子啊!”
这是在说他没脑子!
沈听珏有点生气,让人给他倒了杯茶,“你别扯其他,就说赶温大树出去是不是真的?”
“侯爷,你的脑子不用可以捐献出去!温大树是外男,又是个好颜色的,你让他住在内院,是嫌自己的头顶不够绿吗?”
“我只是跟温姨娘说,让温大树搬到外院去,可从来没说过将温大树赶出侯府去的话。你若不信可以问银簪,当时我说这话时,银簪是在场的!”
薛度雁没想到沈听珏是这样一个偏听偏信的人,看来耳边风确实好使。
沈听珏听完薛度雁的话,不由得有些讪讪。
温大树一个大男人,住在后院的确不像样。
他咳了一声,掩去面上的尴尬,“倒是让杳杳费心了。”
说完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笑道:“杳杳,不若今晚我们圆房吧?成亲这么久,咱们还没圆房呢!”
薛度雁喝茶的动作一顿,转而羞涩地扭过头:“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妾身听着就是。”
沈听珏见她脸红,心情瞬间大好,“那后准备一番,我去母亲院子里坐坐就来。”
薛度雁红着脸点头,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等他离开了,薛度雁的面色恢复如常,看着那套沈听珏用过的茶盏,“拿出去扔了,他坐过的椅子送到小厨房,劈了烧掉!”
她嫌恶心。
扁舟醒应了,和垂虹将那张沉香木的椅子抬了出去。
崔妈妈坐到她边上,问道:“姑娘,当真要与侯爷圆房?”
薛度雁冷笑出声:“圆房?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可能!”
她凑近崔妈妈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崔妈妈连连点头:“姑娘,我晓得了!”
薛度雁想到远赴青州盂县的龚三旺,问道:“都那么久了,三旺哥还没来信吗?”
哪怕路途遥远,也该给府里来封信才是。
想到几个月没见着的儿子,崔妈妈也有些挂念,“兴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今年雪下得大,南边应该也下了雪,路上难走,姑娘且耐心再等等。”
他们口中的龚三旺,此时正冒着大雪艰难行走。
娘的,怎么今年南边也下起了雪?
经过湖州老家的时候,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往常南边都极少会下雪,偏偏还赶上他出门办事。
赶车的王三是王二的弟弟,他冻得双耳通红,扭头问道:“龚老弟,要不我们歇歇,风雪实在太大。”
龚三旺看了两眼,前方一片茫茫,不知道下一个村落在何处。
可是若是停在这里,怕是会生生冻死。
马车里帮着两个人,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每天喂一次软骨散,就算她们想跑也跑不了。
“这是何处?”龚三旺站起来看了看,除了一片白,就是灰蒙蒙的天。
这是马车里那个老妈妈嗯嗯了两声,龚三旺扭头去看,扯开她嘴里的破布,“有屁快放!”
老妈妈哈着白气,往后缩了一下,忙道:“爷,我晓得这是哪儿。前面再走不远,就是旗安镇了。赶着马车约摸半个时辰就能到,真的!”
不到不行,她已经快冻成冰锥了,两条腿都僵得不成样子。
要是在这里停留,她只怕要冻死。
龚三旺听完,又把破布给她堵了回去,跟外头的王三说道:“再坚持坚持,半个时辰后在旗安镇停留一晚。”
有了住下的希望,王三也没说歇息了。一是这天寒地冻的确实不好停留,二是前方有自家的客栈,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岂不是痛快?
薛家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最主要的还是集中在湖州。
但是其他城镇也有不少薛家的铺子,都有忠心耿耿的下人管着。
王三驾了一声,两头大马踩着到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奔去。
虽说半个时辰能到,可下着雪,风也大,吹得马车上挂的灯笼哗哗作响,王三戴着的帽子都快吹飞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一家名叫如归客栈的门前。
王三嘴里哈着白气,搓着手叫道:“掌柜的!”
裘掌柜听了吆喝,忙扔下毛笔走出去,见对方身上还沾着雪,哟了一声:“客官打哪来?”
龚三旺走进去,冷得跺了跺脚,递给裘掌柜一个令牌,“找两个人,把马车里那两个婆娘押下来,别让她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