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面皮一紧,不知道这个冤家怎么会来,木着脸道:“你来作甚?”
薛度雁看着趴在地上的梁氏,还有跪在地上的沈和风,笑道:“我自然是来看看当初沆瀣一气,相处得分外和谐的婆媳是不是反目成仇了。如今看来,不仅反目成仇,还反得不轻呢!”
梁氏被扇得又红又肿的脸难堪极了,他们一家在府里与两位嫡出的丝毫不能比,大嫂是个滚刀肉,混不吝,不论做婆母的如何施压,她一概不买账。
二嫂机警,早早就避了出去,整个侯府就剩下她这个最底层的儿媳妇,受尽婆母的磋磨。
婆母如今想要她拿钱出来填补侯爷捅下的窟窿,凭什么?
用钱的时候她们没享受过,要填补亏空了反而想到她了?
她自个儿有个儿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有的是用钱的地方,凭什么要她去补侯府的账?
薛度雁看着满身狼狈的梁氏,沈晖在旁边哭得声音嘶哑,躲在奶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叹了一口气,她痛恨梁氏,前世的时候梁氏作为赵氏手中的刀,将她捅得浑身是伤。
可是沈晖还是个孩子,他不像沈炜那样恶毒,如今不满两岁的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论前世和今生,小沈晖都软乎乎地叫过她大伯娘。
薛度雁上前将梁氏扶了起来,见到地上凝着一滩血,她目光一顿:“扁舟,去请大夫!”
赵氏和沈和风显然也看见了那滩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沈和风将梁氏抱进屋里,看她捂着肚子喊疼,握着她的手哭道:“怀素,是我没用,我护不住你。”
他自小就是庶子,姨娘早逝,被底下的嬷嬷养得胆小怯懦,亲自跟赵氏说要求娶梁氏,恐怕是他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薛度雁看着他们扶起来狼狈的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安宁侯府上上下下全是痴情种子,听说老侯爷也只有一妻一妾,生前与赵氏感情甚笃。
只是奇怪,沈听珏竟然没遗传到老侯爷的痴情,全府上下就出了他一个多情郎。
薛度雁伸手从奶娘怀里接过沈晖,拿帕子擦干他脸上的泪水:“晖哥儿乖,不哭了好不好?咱们晖哥儿是小男子汉,以后可是要保护母亲的呀,怎么能哭得像个小花猫呢?”
沈晖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大伯娘,他搂着大伯娘的脖子,小奶音说话还不怎么利落:“我不哭,不哭了。”
说不哭,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顺着小脸蛋滑落到衣领里。
薛度雁也没有太请求,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憨吃憨玩的时候,哪能说不哭就真不哭的?
“寒侵,你去一趟梁夫人家里!”
寒侵明知故问:“姑娘,去梁家作甚?”
薛度雁看着赵氏不解的脸,轻声说道:“自然是要梁大夫人去大理寺状告侯府侵吞三弟妹的嫁妆,还差点害得三弟妹流产。”
赵氏瞳孔一缩,厉声喝道:“薛氏,你敢!”
见寒侵已经转身,赵氏忙下令:“拦住她!”
红袖伸手要将王嬷嬷和冬来拦住,可自己一个人拦住她们两个,就在她拉不住二人时,梁氏陪嫁的嬷嬷和女使此时好像有了底气,帮着她制住了王嬷嬷,其他人则拉住了赵氏身边的宝琴,宝瑟和春至。
赵氏又怕又气,宋氏的事情还没解决,要是再出了她侵吞梁氏嫁妆的事儿,整个侯府就不必在京城立足了。
她急得直跺脚,亲自上手拉住寒侵:“你别走,我不要梁氏拿钱了还不成?”
寒侵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见她点头才甩开赵氏的手。
安静了片刻,扁舟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只看了梁氏一眼,又把了脉,才摇头道:“老朽来晚了,这位夫人的孩子没保住。”
梁氏在虚弱中猛地睁开眼,拉着大夫不断恳求:“大夫,你在看看,再看看......”
大夫满眼同情,拉开了梁氏的手:“夫人,您腹中胎儿月份还小,又拉扯过度摔伤了身子,若是不好好调理,日后想再有孕就难了。”
大夫写好药方子交给半夏,让她随自己下去抓药。
梁氏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恨意,她不顾自己的身子翻身下床,就要扑向赵氏,被沈和风死死地拉住:“怀素,你刚小产,不可随意乱动。”
赵氏被梁氏的眼神吓住,往后退了几步:“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摔倒的!”
梁氏的奶娘气不过,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怒道:“若不是你上来就打人,还强迫我们姑娘拿钱出来,我们姑娘至于摔倒吗?”
梁氏指着赵氏,双眼的泪水汩汩而落:“我自进门以来,从未对您有过丝毫不敬。晨昏定省,磕头请安一样不落。斟茶布菜甚至是守夜,我哪样没做过。可是即便我做了那么多,依然得不到老太太的怜惜。我腹中的孩子是因为你而落的,你与杀人凶手有何区别?”
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就连骂人都这么文雅。
薛度雁自愧不如,她其实还有许多难听话没骂完呢!
梁氏捂着发疼的小腹,眼里闪过一抹决绝:“我要分家,我们一家从侯府分出去,以后自己过活!不论我们是穷困潦倒,还是大富大贵,都与侯府无关,我们不攀侯府这门亲!”
赵氏瞪着眼睛反对:“不行,绝对不行。父母在,不分家,你当我死了不成?”
梁氏不管她如何叫嚣,铁了心要分家出府,叫来自己的奶娘:”廖妈妈,你回一趟家,将大伯母请过来。”
廖妈妈早就在等这句话,还没等赵氏回过神来,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薛度雁眸光微闪,找了张椅子坐下:“既然三弟妹提出了分家,那也不好只分三弟出去,将二弟一家也分出去吧,按着旧时分家的例子,嫡出的两房分得多些,三弟是庶出,分少一些没意见吧?”
沈和风看着新进门没多久的大嫂,下意识地就点头。
“不准!”赵氏一拍桌,面色有几分狠厉与狰狞:“薛氏,这个侯府还轮不到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