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仵作在尸体上仔细检查了一会,冷笑道:“这尸体脖子上的伤痕,根本就不是自缢造成。老黄,你这次又收了人家多少钱?”
一名满脸黄斑的老者急道:“姓马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收人钱了!”
并不辩解前面的话。
聂子瑶又惊又怒,咬牙道:“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鲍队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这位黄仵作平日就喜欢利用尸体上的一些发现,敲诈勒索犯人钱财,只因他与副街使是亲戚,才无法替换他。
哪知这种丑事竟发生在右街使李羽面前,大声喝道:“老黄,李街使在此,还不从实交代!”
黄仵作也不怕,哼了一声,道:“老朽年老眼花,可能看错了!”
李羽道:“这么说来,你同意老马的看法,卫姑娘并非上吊自缢的了!”
黄仵作支吾道:“嗯,算是吧。”
聂子瑶咬着牙道:“韩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进硬着头皮道:“就算她不是自杀,也与我无关,也许是凶手杀了她后,把她吊在树上!”
“还狡辩!除了你,还有谁会杀她?”
韩进冷哼道:“天知道,反正她死的时候,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寿宁伯!”
聂子瑶忙问马仵作:“既然死因是错的,死亡时间一定也有问题,马仵作,您赶紧瞧瞧吧!”
马仵作其实早就在检查了,听了这话,苦笑道:“聂姑娘,死亡时间确实是申时正到酉时初。”
聂子瑶怔了怔,喃喃道:“怎么会……”
李羽在尸体脚边检查了一会,忽然道:“老马,你过来看一下,死者小腿上有一道痕迹,能不能看出是什么造成的!”
马仵作忙走了过去,“咦”了一声,仔细检查起来。
一旁的黄仵作哼道:“我已经检查过了,是绳子造成的!”
马仵作双眉皱紧,道:“确实是绳子勒出来的。奇怪了,若是凶手将她倒吊起来,小腿上应该有一圈伤痕,为何只有前腿有勒痕,后腿却没有?”
李羽脑中猛地一闪,微笑道:“你们去取一根绳子来。”
一名金吾卫答应一声,取了根绳子过来。
李羽在众人之间扫视了一圈,朝马仵作道:“老马,就由你扮演一下死者吧,可能要受点罪,你忍忍!”
聂子瑶喜道:“李街使,你知道卫妹妹是怎么被杀的吗?凶手是不是韩进?”
李羽瞥了韩进一眼,一字一句道:“就是他。”
韩进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额头冷汗涔涔。
鲍队正狐疑道:“那死者死亡时,他为何不在场?”
李羽道:“我这就揭穿他的把戏。”
让马仵作趴在一张桌子上,双手绑在身后,将绳子一端勒在他脖子上。
然后将他前半身抬高了一些,双腿朝后拉起,将绳子另一头勒在他前腿上。
此时马仵作前半身仰起,后腿翘起,绳子如同橡皮筋一样,将他绑成只小船形。
李羽一松手,马仵作的前半身、双腿都往下垂,拉扯之下,绳子勒紧了他脖子,让他开始窒息。
为了不被勒死,他只能拼命抬着前胸,翘着后腿,让身子好受一些,脸颊已憋的通红,想要出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众人见了,皆豁然开朗。
聂子瑶咬牙道:“原来他是用这种法子杀死了卫妹妹,难怪能不在现场!”
鲍队正叹了口气,瞥了李羽一眼,心道:“难怪他这么快就取代张守年执掌右街衙门,徐街使可比他差远了!”
李羽让人将马仵作身上的绳子解开,检查他的腿部,伤痕与卫萧的一模一样。
马仵作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道:“我的天,这死法也太受罪了,这凶手真是个王八羔子!”
聂子瑶瞪着韩进,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进叫道:“就算她被人杀死,也不一定是我杀的呀!”
李羽冷冷道:“用这种方法杀人,死者死后应该是老马刚才的样子,只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才有机会解开绳子,将她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韩进双眼忽然变得赤红,尖声大叫道:“我劝过她了,还答应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长安城!可她就是不肯答应,为什么非要妨碍我的前途!”
聂子瑶上前一步,娇叱道:“你忘了自己当初来长安时多么落魄,是谁接济你、帮你考上功名的吗?”
韩进怔了怔,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随即面色一变,冷笑道:“我并未逼她,这都是她自愿的。”
聂子瑶咬牙道:“我真替卫妹妹不值。”
鲍队正搓了搓手,赔笑道:“李街使,这案子是我们断错了,不过毕竟是发生在长安县,您看……”
李羽挥手道:“你把人带走吧,我不是来和你抢案子的!”
鲍队正大喜,生怕李羽反悔似的,急急忙忙便押着韩进走了。
离开桃花园后,李羽望着聂子瑶,犹豫了一会,道:“聂姑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聂子瑶轻轻道:“你是想隐瞒卫妹妹死亡的消息吗?”
李羽叹了口气,道:“是的,我知道这样对卫姑娘不太好,但此事牵扯到另一人性命,只要……”
聂子瑶摆手道:“您不必解释,是您还了卫妹妹公道,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会答应你的。”
李羽感激道:“多谢。”
两人一起坐着马车,朝万年县返回,聂子瑶心情很低落,一路都没有说话,李羽也一直紧皱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过了朱雀大街,迎面忽然奔来一骑,却是李羽留在春回院的文杨。
他拦住马车,急忙道:“李街使,春回院出事了,死了一名仆役!”
李羽一愣,道:“怎么死的?”
文杨急忙道:“那仆人是在打扫卫萧姑娘屋子时被杀,凶手翻窗进入二楼,杀人后又通过窗户离开。因卫萧姑娘不在屋里,我们疏忽大意了!”
李羽目光一亮,下了马车,骑上一匹快马,朝聂子瑶道:“聂姑娘,我先过去瞧瞧。”
“驾”的一声,驱马直奔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