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罗兵回过神来,侧身噙泪,又哽咽地对罗秀说道:“少爷,老奴去找慧腾大师商量,请大师帮忙,找块风水宝地,把老爷葬了。尔等先把老爷遗体抬回桃花涧吧?老奴相信,凭慧腾大师与老爷的数十年交情,他必定会率众武僧前来念经超度老爷,并为老爷送行!”
众人一怔,便止住了哭声,各自抹抹泪水,侧目而视罗秀。他们这才想起,这才看到,众人目前仍在山岗之上,并无抬着遗体,来到桃花涧中。
他们均是红着泪眼。
罗秀闻言,脑子清醒过来了。
他抹抹泪水,哽咽地说道:“不!文威兄替你老人家前往通灵寺吧。我已经决定,将老爷遗体火化,骨灰撒于桃花涧溪中。”
“什么?”
众人愕然惊问,均是瞪圆了眼珠。
余四梅红着泪眼,颤颤地伸手,握住了罗秀的手,又握着罗秀的手,摇了摇。
程志琴急忙哽咽地说道:“罗秀兄弟,不可以的。令尊乃是大唐国的三军统帅,岂能死无葬身之地?不可以!绝不可以!”
罗兵、罗丁急忙双手趴在地上,额头着地,哀哭着说道:“呜呜呜呜,小少爷,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如果这样,老奴宁愿为老爷殉葬。”
他们两人说罢,双双起身,各自拔刀,横在了各自的脖子上。
李文威正待相劝罗秀,见状即刻出手,在此电光石火之间,挟手夺走了罗兵和罗丁的钢刀。
程志琴吓得赶紧起身,一手按住罗兵的肩膀,一手按住罗丁的肩膀,生怕此二人又因情绪激愤,再闹出性命来。
余四梅吓得花容失色,哭道:“秀哥,不可以的。你听大伙劝!你已经家破人亡,不可以再像以前那般胡闹了。”
她说罢,松开罗秀的手,伸手搂住了罗秀的脖子,歪头于怀里,双手使劲地去勒罗秀的脖子,以此相劝罗秀别“一意孤行”。
罗秀心头阵痛,脖子被余四梅勒得有些喘息艰难。
但是,他仍然坚决地说道:“皇上之所以要逼死我爹,皆因是我擅自到宋国刺探军情,惹怒了宋国。而宋国高手入境,我大内侍卫高手如何不知?只是现如今,宋强唐弱,皇上也是很无奈的。但是,我们在此已经无法生活下去。若将爹的遗体葬在金陵四周,恐有宿敌刨我爹之坟。我爹从军治军数十年,打了无数血仗,杀了无数名将,也因军纪军规,严惩了军中诸多将领。这世上,恨我爹的,不止皇上一人。我们也无法携带爹的遗体离开唐国。只能恳请爹的在天之灵,谅解不孝儿此无奈之举。我相信,我爹在天之灵能理解,能谅解我的。”
罗兵和罗丁两人黯然神伤,却无言以对。
他们服侍罗壮数十年,情同手足,恩同再造,心有不甘,却无法再阻止罗秀的决定。
因为罗秀说的太现实了。
往后,罗壮若是被人刨坟,那罗壮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至此,众人也完全明白罗壮的死因了。
一代名将,无缘马革裹尸,竟然因国弱、昏君无能而气死,真是让人心疼!!!
李文威动容地说道:“罗秀兄弟,你真的长大了,成熟了。你说的太对了!好,愚兄马上前往通灵寺,稍后回来参加罗伯伯的葬礼。”
罗秀分开余四梅,站起起身,抱拳拱手,又向李文威欠欠身,以此感谢李文威奔往通灵寺报讯一趟。
李文威点了点头,转身跑向通灵寺。
余四梅和程志琴泪眼相视,又均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众人转身,默默落泪,抬起罗壮遗体,回到了桃花涧。
余四梅和程志琴拿来毛巾,从溪涧取水,为罗壮擦拭仪容。罗秀、罗兵、罗丁等人,合力挥刀伐木砍竹,并将这些柴木放在烈日下烘晒。
四周,乌鸦呀啊作响,飞来飞去。
毓秀花香,清泉叮咚的桃花涧,变得阴沉,弥满哀伤。
然后,罗秀又命罗兵、罗丁清点家财,分发给众奴仆和丫环。桃花涧里,哭声一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个时辰之后,慧腾大师、信勇、信能、信智、信言等人率数十武僧,随李文威前来桃花涧,送别罗壮遗体。
罗秀点燃火把,又握着火把,含泪往柴堆里点火。
众人将罗壮抬到火堆上。
慧腾大师等人均是双掌合什,低头念念有词,为一代名将罗壮在天堂超度。
“爹,你一路走好!”
“老爷,天堂里没有痛苦,你安息吧!”
“老爷,俺们舍不得你啊!”
“呜呜呜呜……”
罗秀、罗兵、罗丁及罗家奴仆、丫环,李文威、余四梅、程志琴等人一起下跪送葬。
大火猎猎,很快就将罗壮遗体融化其中。
半个时辰后,他们膝疼腰酸地起身。
罗秀拿来坛罐,将罗壮的遗骸和骨化扫入坛罐之中。
罗兵抢着抱过坛罐,哭道:“少爷,你不能再惨忍了。老爷的遗骸,老奴来保管,好吗?求你了。”
他怀抱坛罐,又跪在罗秀身前。
“少爷,求你了!”
“呜呜呜呜……”
众奴仆,众丫环瞬间又一起下跪,哀哭哀求罗秀,别将罗壮骨灰和遗骸扔进桃花涧里。
余四梅、程志琴双双过来,各自伸手,各自抓住了罗秀的一条臂膀,生怕罗秀又夺回罗壮骨灰,撒入溪涧之中。
李文威也愤然地说道:“罗秀兄弟,你真的不可以将令尊骨灰撒入溪涧之中。否则,家父等一帮元老也不会放过你的。”他激愤之下,竟然拔刀出鞘,又握刀一举,吼道:“李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天,也会与你一拼!”
罗秀心头大震,泪眼朦朦地望望李文威,又环视了四周一圈,这才发现每个人对自己都是很愤怒,只是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慧腾大师双掌合什,说道:“阿弥陀佛!罗小施主,请将老施主的骨灰和遗骸寄存在敝寺吧。无论何人,携带均是不便。葬于山涧,又怕坏人刨坟。撒于溪水之中,又对老施主不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