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
李棒来了。
此时,虽然城门已关,但是,他仍没出城。
李棒是到灵州来问罪的。
因为罗诚不经禀示夏州,就擅自用兵,打了怀远镇,并将怀远的物资、人口、牲畜,全都虏掠一空,也没上缴到夏州去。
圣旨上明文写有灵州受夏州节制,即是罗诚受李棒节制。
但是,罗诚就是没有请示汇报,就动用军队攻城掠地,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这让李棒很生气。
今天,李棒带着李为、李作和谋士荀乐微服过来,就是要拷问罗诚的。
但是,他们却看到了新桃园将帅结义和民众因为约法三章而感恩罗诚之场景。
所以,李棒走到州衙门前,只是经过,而不敢进去问罪。
现在,罗诚实力又大增,声望又好,很得民心。
李棒对此颇为头疼,心里慨叹和质疑:本官是不是养虎为患了?当初若不是本官和赵仁新多次联名举荐罗诚接受朝廷招安,罗诚也没今天啊!罗诚狮子山兵败之后,能迅速东山再起,能收编曹延明、关林、赵晓龙这些人及其所部万余人,靠的就是接受了朝廷招安这个名声啊!
李棒心神不宁,到处闲逛,但见城内气氛详和,民众安居乐业,街头餐饮好生兴旺,兵丁巡逻大街小巷,秩序井然。
他们找了一间客栈,入住下来。
用过晚饭,众将官集聚在李棒的房间里。
李作说道:“大人,卑职建议召罗诚到夏州问罪。”
他说到此,又结结巴巴地补充一句:“在灵州,我等,我等,我等实在不便,实在不便,实在不便向罗诚问罪。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李棒心头一震,暗道:这倒是一个好计策啊!
但是,他没有吭声,期盼还有更好的建议。
『性』格颇为鲁莽的李为,当即随声附和,说道:“对啊!罗诚到了夏州,就由不得他了。他武功再好,一旦没了宝马,不能冲锋陷阵,就在我州衙里打斗,他万万没有可能逃出我数千甲士的伏击。”
李棒仍然没有吭声,心道:计是好计,但是,本官与罗诚,一旦兵戎相见,就由上下级就演变成仇敌了。那就等于之前本官与赵仁新没有联名举荐罗诚了。如此而为,有什么意义?届时,本官势单力薄,还不被李迁灭了?
他眼望谋士荀乐,期盼荀乐能给出一个更正确的意见。
谋士荀乐随即说道:“不可!李大人和罗诚之间的事态,并没有发展到要兵戎相见的地步。现在,罗诚刚接受招安,可能是不太懂朝纲,不太懂上下级的礼仪。所以,他这次用兵,没经禀示李大人,就擅自行动了。但是,话又说回来,按道理说,罗诚乃是灵州刺史,他用兵攻打一个小镇,这点自主权是有的。”
李棒心头又是一震,感觉荀乐之言,更有道理。
李作瞪了荀乐一眼,骂道:“你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你这不是屁话吗?”
荀乐老脸一红,甚是难堪。
李为愤然说道:“可罗诚的军事行动,客观上解了凉州之围,让巴尔乌龙海复活了。巴尔乌龙海是什么?那是狼!他在狮子山伏击战中,让罗诚兵败如山倒,丢失了灵州。可是罗诚也是白眼狼,打什么怀远镇呀?这不又帮了凉州!唉,这叫什么事呀!”
李棒听了众将和谋士的话,心里明朗起来。
他终于开口了,说道:“我看这样吧,李作去州衙,找到罗诚,让他到客栈来聊聊,你就说本官微服私访。咱们先和他平和相见,平和相商,教他朝廷纲礼。如他没有悔改之意,往后再传他到夏州述职,再来惩处他。尔等退下,本官与他独聊,免他生疑。”
“诺!”
众将和谋士得令,应声而去。
李作步行来到灵州州衙,向卫兵出示真实身份。
卫兵说道:“请李将军稍候。罗大人在内堂用膳,小人去传令便是。”
李作点了点头。
此时,罗诚刚刚吩咐众将如此如此。
他闻讯便出阁相迎,笑道:“哎哟喂,原来是李将军到本官辖区微服私访啊!哈哈!给点建议吧。”
他就这样站着,没有请李作入内上坐品茶的意思。
李作闻言,这才想起罗诚现在是朝廷官员了,而且是正四品的灵州刺史,不仅官衔在自己之上,而且,罗诚还是一方之主。
他急忙抱拳拱手,躬身说道:“下官拜见罗大人。禀罗大人,前来微服私访的是李棒李大人,末将是随从。现在,李大人在金灵客栈等候罗大人过去述职。”
罗诚笑道:“好啊!请李将军带路。”
李作躬身点了点头,便转身在前开路。
罗诚也不带一兵一卒,步行跟着他,来到了“金灵”客栈,上楼去见李棒。
他来到李棒的房间,抱拳拱手,躬身作辑,说道:“下官罗诚,参见李大人。”
李棒见罗诚如此有礼,心头略为宽慰。
他挥手让李作退出去。
他笑道:“罗大人,免礼,请坐。”
罗诚察言观『色』,没有落坐,笑道:“下官不敢!下官就站着回话吧。请大人问话。”
李棒见罗诚如此礼敬自己,心里很是高兴。
他笑道:“罗大人,灵州受夏州节制,这一条,写入了圣旨之中。可罗大人为何不经请示夏州,就擅自用兵,攻打怀远镇,而且缴获全无上交夏州,为何?是不是寇大人授意你的?”
罗诚心头一凛,暗道:看来,老子接受招安不是什么好事啊!姥姥的,这点事情,也要请示你李棒?那等你答复之后再用兵,老子还用啥兵呀?战机不可失,我乃灵州刺史,这点自主权都没有?喔靠!
他心思陡变,但是,仍然重视眼前之礼节。
他抱拳拱手,答道:“禀大人,怀远乃一小镇,这次军事行动,规模甚小,剿匪而已。当然,缴获也不多。但是,断了李迁一指,也算有功。但是,末将回城之后,已经反思,将功补过,所以,也没向大人上报功劳和战绩。功过相抵。”
“哈哈哈哈……”
李棒闻言,哈哈大笑,暗骂罗诚狡滑。
他笑道:“罗大人,打怀远一事,可以不提。那你这次暗中收编,扩充军队,又是意欲何为?”
罗诚已经知道李棒不怀好意了。
他心想:灵州是老子的地盘,你能耐我何?
于是,罗诚平静地说道:“禀大人,末将上次兵败狮子山,损失惨重,暂无朝廷调拨兵员补充,又无粮草后援。此次,末将收编山匪,补充兵员,筹措粮饷,乃是应付眼前之急,解眼下之困。收编一事,不知成功与否?实不便呈报。若无好结果,反而会遭朝廷定罪。往后,若是证明此次收编是成功的,末将定然呈报。眼下,末将困难重重,日理万机,实在没闲心将繁琐事情,一一呈报,末将也知大人向来不拘小节,如将诸多繁琐困难之事,一一呈报大人,大人必定心烦。眼下,末将十分困难,度日如年,举步维艰。”
李棒越听越不是滋味。
他心道:如此说来,那是本官的不对了。
本官作为罗诚的上级,招安罗诚之后,本官也没有关心罗诚,没有给罗诚的部队兵员补充,没有调拨钱粮给罗诚,没有明察秋毫,没有关心罗诚的重重困难。
但是,若要调拨钱粮给罗诚,若要给罗诚补充兵员,那我夏州将士,也会很困难的啊!朝廷本来也没给本官多少补给,距离太遥远了。
他思忖至此,急急摆摆手,说道:“罗大人言之有理。但是,你打怀远,无疑帮了巴尔乌龙海。现在,凉州之围已解。巴尔乌龙海这只狼,又将恢复势力。你我往后为朝廷收复失土的担子就更重了。凉州铁骑,自古有名啊!罗大人,你倒是好胸怀啊!你兵败狮子山,损失惨重,竟然还能帮巴尔乌龙海一把。你真了不起!”
罗诚胸口一疼,强自镇定,说道:“禀大人,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末将若不救巴尔乌龙海,我军绝非李迁之对手。昨夜,李迁亲率四万大军,忽然围攻灵州。末将孤立无援,兵将又少得可怜,将士们饿得嗷嗷叫,毫无战斗力。试想,若不是巴尔乌龙海解围了,让李迁大军有后顾之忧,灵州还能保住吗?”
李棒顿时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脸红耳赤,甚是尴尬。
他问来问去,罗诚不仅对答如流。
而且,罗诚还不时暗示和提醒李棒:你既没给钱,又没给兵,还没来支援灵州,你又管得那么宽,你到底想干什么?
昨晚,夏州与灵州距离这么近,李迁亲率大军四万余人,围攻灵州。
当时灵州处于危难之时,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为何你夏州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想借刀杀人吗?
你想李迁大军灭了我罗诚吗?
嘿嘿,你是上司,那是不假。
但是,你这样的上司,不要也罢。
罗诚看出了李棒的窘态,圆滑地说道:“大人不辞劳苦,微服私访灵州,想必大人还没用膳,不如大人到州衙一坐,与末将共进晚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