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段时间的强硬管理,第二人民医院在声誉和收入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九菲也真切的感受到手中权力带给自己的影响力。
而且发现,在自己周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一个群员和心理实体。这些人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高尚的追求,他们把个人价值赋予社会价值之上,群体内部的人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即使不是每天在一起,对同一事物的发展变化结果也会有相似的看法和思考。
九菲为自己享有这种环境感到舒服,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和体验。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医疗事故打破了这种平静。
骨科的一位医生为一名糖尿病体质的患者做完股骨头置换手术后,给患者开了每天一次的头孢丙烯输液。每只头孢丙烯粉针是1.0克,每次3.0克。第一次做了皮试检测为阴型,连输了两天液体后,患者情况稳定,处于全面康复之中。
到了第三天,值班医生开出了同样的处方。
等护士把配完药的液体给病人输上,病人突然说自己有点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还在同一房间为其他病人扎针的护士到了患者床前,发现情况不算严重,就把输液速度调慢一点,同时询问患者早餐的情况。
看着患者露出微笑说话,护士安慰说可能早晨吃饭太少,空腹输液的原因,建议以后早餐吃饱,同时调慢速输液说:“再观察一会。”
然而护士刚转身离开,患者突然嘴唇发紫,一只手痛苦的捂在放在胸前。
一旁的陪护见状,第一时间为病人关了液体并按了急救响铃。
住院医生和其他护士第一时间跑过来时,走完了急救程序,该名患者已经停止心跳。
人却没有抢救过来。
家属开始在病房悲痛欲绝。
病房突发死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别家医院不足为奇,发生在二院却像热油锅内倒进了一碗水,瞬间四溅飞射。
一夜之间,市第二人民医院又一次处在舆论的漩涡之中。
病人家属在某些别有用心人的煽风点火下,申请市公安局介入调查死亡原因。
九菲让副院长崔大勇全力配合。
问题症结很快一目了然。
当天的护士垃圾篓里,找到头孢丙烯粉针空瓶一百三十只,批号是两个,而其中的一个批号只有两只。对查发现这两只批号一样的针剂离有效期只剩两个月,医院库存早已没有这个批号的药。
很明显,嫌疑人出在配送药物的药房人员和配液体的护士身上。
药物配送人员,找到出库的视频,发现写有“骨科”的药物框子是装在外科的下面,两名人员推着车子一路送行,没有撕开包装单独调换的行为。
住院部骨科病房护理站,两名当天配液体的护士却沉默了。
就在这时,骨科护士长向九菲坦言:“医院住院部各科室长期以来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恶习:护士发现有病人留下的或者不用的药物就会主动收起来,放进护士值班室的柜子里。什么时间,哪位护士自己想用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也有放了很长时间不用的,护士就会利用配液体的机会把快失效的针剂先给病人用上,换下他那些新批号的针剂。”
“这么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都知道?”九菲问。
“是的。但绝不是我们科室才这样。”护士长辩解说。
“当天是哪个护士调换针剂的?”九菲问。
“是谁不重要,问题是我向来允许,所以……要开除就我吧,他们还年轻。”护士长大义凛然的说。
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毫无悔改之意的护士长,九菲生气的说道:“无知!你以为只有开出这么简单?”
法律的威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无知就降低。
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从主管院长崔大勇待岗留察,到护士长和换药护士的进监狱,清晰分明。
不但给二院,也给行业相关人士都敲了一个警钟。
第二人民医院就此事件,院长九菲宣布,所有涉及人员从药品的流通管理到规范使用,进行一次严格的培训学习。
为防范未然,九菲下令对医院内全部中药,中成药,西药库存进行逐一照册登记整理。同时增加安防设施,让每一瓶药从进入库房到病人手中都在监控之下,监管之中。
一切都在热烈进行中。
没人想到,药房主任章成宇,以身体不好为由,突然向院长九菲递交了辞职信,而且不等批准,直接在家养病。
感觉哪里裂了缝。
九菲思索再三,邀约警察徐斌见面,准备把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讲给他。
“您知道这位章成宇的家庭住址吗?”电话那端,徐斌问。
九菲微微一愣说:“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先不要对单位任何人讲。”徐斌果断地说。
放下电话,九菲快速走进电梯。
此时,已经是盛夏,虽然傍晚时分,却没有一丝风。
章成宇的家在市第二公交公司家属院。他老婆以前是公交公司的售票员,前几年分福利房的时候分到一套六十平方的小房子,听说如今一家三口依然居住在此。
九菲到达时,远远看见徐斌的警车停在陈旧的家属院大门,内心突然隐隐不舒服。怕章成宇是老实人,要知道有警察开着警车来找自己,会莫名其妙的生出尴尬。再说老旧的小区难免无所事事的人多,闲言碎语自然不会落单。
果不其然。
九菲停好车,发现已经有几名老人摇着扇子走近警车,头挨头的议论着。
好在徐斌没穿警服。
章成宇家没电话,他本人也没手机。
九菲装出和徐斌不认识,径直走向家属院没有大门的大门口,看到不远处一位年轻人推着一位老人,就上前打听章成宇的具体地址。
“他们去年搬走了,听说在别处买了新房。”年轻人看着九菲说。
这个消息让九菲内心升起一种别致的凉意。
记忆里,医院中层干部和科室主任的联系表上,章成宇新写的家庭地址还是这个家属院。
尴尬了。
九菲转身对徐斌摇摇头。
坐在车上,九菲打了李红英的电话,知道她平时和章成宇关系还可以。
“你知道章成宇现在的家庭住址吗?”九菲问。
“知道呀,就在原来的公交公司家属院,第二排……”
看来章成宇早有预谋。
无可奈何的时候,拨打崔大勇副院长的电话,因为药房管理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在公交公司……”
不等崔大勇说完,九菲打断了他:“我已经到了,他早就卖了新房搬走了。”
“不可能呀,前几个月他老伴糖尿病综合征住院时,他还借钱呢!没听说他买房啊?!”崔大勇满腔疑惑。
“前几个月在哪里住院?”九菲急切的问。
“省中医院内分泌科,您先不着急,我帮你查一下他们在那里留下的联络方式。”崔大勇安慰着九菲。
几分钟后,崔大勇打来电话:“住院留下的地址是田园路风和日丽小区六号楼,第一单位九层中户。”
九菲挂了电话,扭头看一眼站在警车外的徐斌,给他打了oK的手势。
正在吃饭的章成宇,看九菲带着曾多次到医院的警察来到家门口,当即脸色大变。
进屋后,九菲发现章成宇一直紧张的盯着警察徐斌,故意介绍说:“章主任,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徐警官,他和我都有一些事情向你了解,让他先问吧。”
说话间,徐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明,打开带照片的一面,伸到章成宇面前。
满脸诧异的章成宇急忙把两名不速之客让到沙发。
九菲发现他从饮水接水时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别紧张,有啥说啥就行!”九菲安慰着。
徐斌仿佛没听见九菲的话,在章成宇的新家走动着,看来看去。
九菲明白他这是在对章成宇打心理战。
“章主任,你这新房子布局很好啊,向阳又通风……”九菲看着慌乱的章成宇,毫不在意的说。
“九院长,我……最近真的是心脏不好。”章成宇看一眼还不开口讲话的警察,转身拿出一旁的速效救心丸和丹参片伸到九菲面前。
“章成宇,是吧?”不等九菲回答,徐斌转身过来坐在九菲身旁,同时对章成宇指指一旁的沙发问。
“是。”章成宇答应着,身体僵直的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有什么事情,您问吧!”
“关于二院前两年中药进药过程中的一些事情,想听你……”
“那个时候,”不等徐斌话说完,章成宇看着徐斌,伸着脖子开始解释:“我一直听从院领导的旨意,虽然知道有些事情与事实不符,但那时候的工会的梁玉春说,一切都是领导的安排,按正常程序入库就行,这些不在列的东西我都有自己的记录在呢。”
章成宇说完,转身走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个封着口的档案袋。
九菲和徐斌相互看一眼,微微点头。
徐斌接过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撕开封口。
里面都是一些复印的纸页,上面记录着日期、中药名字和重量,以及产地。
“这个是真实的,单位电脑上的都是修改过的。”章成宇指着徐斌拿出的一些纸张说:“几年之内,通过医院中药购买这一块,他们携带了几千万的私货。”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向警察说明?”九菲吃惊的问。
章成宇看一眼九菲说:“九院长,您是个好人,更是位好院长。可是我就一个小百姓,也怕……”
“怕什么?”九菲问。
章成宇看一眼徐斌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