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锅店,章嘉许就像发了疯一样开始笑,中途会停一停,然后接着笑。田一晨觉得这就跟个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一模一样。
“是你好笑还是服务员好笑?”
“始料未及,哈哈哈哈……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是按照他们的剧本走的。”
田一晨手掌按在章嘉许额头上,稳住他在狂笑中不断律动的头,“我人生中遇到了两个活宝,一个是你,一个是黎岸,已经全在我室友面前崩了,我的心情很复杂。”
章嘉许想起黎岸,越发止不住了,“我跟你说……他真的……真的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爸竟然……哈哈哈哈……神经病!”笑着把田一晨的手抓着放到了自己口袋。
走到地下车库,宽阔的地下空间,田一晨发现竟然只剩下自己的笑声了,看他从内侧袋掏出手机,“你不是要赶通告吗,怎么还没睡?”
黎岸从衣柜里翻出最厚的羽绒服,“你能来一趟吗,阿卿肚子疼一晚上了,还恶心呕吐,我觉得不对劲,他都疼出汗了。”
“好,马上来。或者你试试叫救护车会不会更快一些,我直接去医院呢?”
“对对对,这种时候通常你比较清醒,你往这边赶,快点儿!”
章嘉许对田一晨说:“常卿病了,我得过去一趟,你要是一起的话今晚可能没的睡了。”
“一起啊,到时候我帮忙,你可以休息。”田一晨说着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学校周末门禁时间了,“十一点多了,她们三个回去非得挨骂。”
车子往黎岸住处方向去,过了两个红绿灯,黎岸又打来电话,伴着常卿的呻吟,“302,我们去302……你快点……”
“别急,已经来了。”
黎岸惊慌,常卿说疼得像刀割一样,手抓着床头栏杆指甲都快掐进去了。
“是……是胰腺炎,遗传的……啊……”常卿疼的面色苍白,疼得呼了出来。
书桌上放着常卿办公的电脑,黎岸迅速查了下什么是胰腺炎,重症胰腺炎致死率极高,首次发病死亡率10%,“阿卿,没事的,我们很快去医院。”
“嗯……我爸就是这么死的……误诊……耽误了,我还……还没出生……”常卿都快把床摇散架了,疼得竟然浑身是力气。
“不许说话!”黎岸知道病人在医院需要用什么,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塞满了行李箱,和救护车到的时间刚好。
打了止痛的常卿慢慢感知到了疲倦,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觉得可以撑过去,这种死法太痛苦了,心疼自己死去的父亲。
“我爸死的时候,25岁,我也快了……”
常卿很感恩,一是他知道要叫救护车来救命,二是意识到明天的通告要穿赞助商的服装,自己个儿已经穿戴整齐了。
黎岸见过生死,常卿这样的不过是小病,“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章嘉许得的什么病吗,癌症,胃癌,他现在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你得个胰腺炎就要死要活,老子都不稀得看你。”
“啊……”常卿虚弱,这个啊字说完了所有的情绪。
“救护车英语怎么说,阿卿?”
医护都看不下去了,“病人最好需要安静。”
常卿无力地滚着黑眼珠,“Ambulance……”
“对,俺不能死,记住了?”
常卿的笑转化成咳嗽,使着最大的力气点点头。
章嘉许和田一晨赶到的时候,黎岸趴在行李箱上,戴着口罩和帽子,茫茫人海都能认出来,更何况是半夜的急诊室。
“什么情况?”章嘉许问。
“急性胰腺炎,进去了。你帮我看着东西,我去办手续。”黎岸的沉稳全是装的,现在双腿还在打颤,这可是个会死的病。难怪常卿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被他爸的死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