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晨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道直说是不是合适。
章嘉许说:“我送的。”
黎岸咬了咬下嘴唇,不过是生日礼物吧,比起那双亲手设计的舞鞋来说,这个挂件的心意还是逊色的,田一晨乖巧地配合,点点头,嘴里还叼着半块鸭肉的样子,像一只粘人的小猫,忍不住就摸了她的头,说:“你真可爱,头发很好,如果我喜欢女孩,也会是你这样的。”
心如被闪电猛烈一击,竟然被摸了头,紧闭着眼不敢看任何人,只是感觉到头顶的那只手被外力打开了,然后三个人进入安静的晚餐时间,田一晨默默加速,空调都降不下浑身的燥热,吃了一身的汗,空气刘海很配合地粘在额头上,“我吃完了,再不回家我爸爸妈妈该担心了,你们好好休息。”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确确实实被地上的书包绊了一跤,想呕血的是后面那个眼疾手快的武林高手扯住了衣服以及衣服里面内衣的带子……手是慢慢松开的,富有弹性的带子服帖地复位。
“我送你。”
“不用,我会打车回家的。”
“那就到楼下。”关上房间门,他的手慢慢握紧,十指紧扣,“黎岸他跟你开玩笑的,他不一直都这样嘛。”
田一晨内心很是敏感,想说不是,但只能点点头,不过有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他怎么会这个样子,那些伤有些看上去不是被打的。”
“他……他生病了,我想他需要人多陪陪。”
田一晨望着电梯慢慢缩小的数字,又看了一眼章嘉许,“生病?”
“抑郁症,我也不懂那是怎么得的,看上去又不像只是不开心那么简单。”
田一晨恍然间闪过学校那些海报,还是仔细阅读过的,封闭,无望,对一切失去感知……也许在黎岸的世界,章嘉许不包括在“一切”之内,他是他人间唯一运行的热量。
“那你多陪陪他,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田一晨觉得自己嘴笨,说什么都不好。
“嗯。”
酒店门口很方便打车,关上车门前他说到家告诉我一声,田一晨点点头,车驶向家的方向,扒着车窗回头看去,他小站了一会儿然后向后转身,田一晨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小怪兽吃掉了。
黎岸生病了……
章嘉许掏出房卡的那一刻,突然迟疑,终于还是放回口袋,十六楼,隔着窗户看见城市正盛的夜色,不远处是慢慢延申至清溪山的凤栖湖,湖边的攒动着的人微小如蚁……窗户上映出的人影慢慢靠近,如此料峭,仿佛灵魂不再完整。
“给你家里打过电话吗?”
黎岸摇摇头。
“你妈给我打过电话了……”
“说了什么?”
“她叫你不要担心,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跟她说我会照顾你。”
“还有吗?”
“没什么了,就这些。”
黎岸哂笑,“难道不是关于我?她不会对你说实话,唯一的实话,就是关于我的部分。”
章嘉许沉默。
“为什么你会看不出来我一直在苦撑,已经隔那么远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冷漠?是不是从我弄坏你玩具的那一天,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是我从来没有以你需要的方式喜欢你。”
黎岸清晰地再次感受到军刀刺进身体的痛楚,扶着墙慢慢蹲下,章嘉许托起他,他贪婪地选择抱紧,浩瀚汪洋里黑色巨浪打来,只要抱紧这块坚实的木头一定可以看见重新升起的太阳,回到风和日丽的海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黎岸……”
“我不要吃药,吃了会看不清东西,会双手发抖……我不敢来见你,我满脑子都是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可是世界这么大,我只有你,见到你就不想死了,因为我的想法都是错的。章嘉许你别丢下我!”
“别怕,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