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鸾都来找我了,真不至于,你们不是一家人嘛。”章嘉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是……都是一家人……”
章建凯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说:“她说买股票赔了就没敢告诉我。现在你拿走,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爸爸挣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章嘉许有些不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酸苦的酒味呛到了鼻息,真难喝。一个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几年级在几班的爸爸,竟然试图用最低劣的语言收买人心。
“你在我妈那是外人,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她很要强。”
章建凯啤酒杯往桌上一拍,“那在你那呢,我是不是外人?”
章嘉许接下银行却不知道怎么归置,这是画室六年的积蓄,是妈妈是想争的一口气,但怎么也得顾及到章建凯的处境和心境,说:“当然不是,你是我爸。交给我也一样,咱们爷俩谁跟谁,是吧。那这钱我就收着了,有一天我要用的时候会告诉你。”
“都说你懂事,我看你懂个屁!但凡你懂点事至于要跟我分那么清楚吗?就知道把话说的好听,别在我面前说你外婆家学来的那些官话,我不爱听。”
章嘉许一怔,苦笑说:“我是不懂,你呢,天下女人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看上她?换成别人我至于走哪都躲着吗,见了面还得哄着,我今天真是有空管你家的这点破事。”
章建凯苦笑一声,这是憋了多少年的心里话,有些往事再提起心都可以被撕成碎块,以至于双手掩面,连酒杯就拿不起。“章嘉许你不懂,你不会明白感情那些事,你跟那个女孩玩一玩或者说你就算是真心的,不经历一些事你就还是不明白。”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吃完赶紧回家。我走了。”
章建凯拉着要走的儿子,还想说几句心里话,这些话可与言者无二三,甚至这二三都未必值得开口,“我接受不了她对我不诚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可以理解她因为经历了一些变故之后人变得现实和功利,但是我都已经尽力了,我尽力去弥补她,迁就她,可是她怎么可以对我不诚实!”
“你弥补什么,弥补你认为我欠他们家的命?章建凯你……你……”,章嘉许除了想起那具尸体,还会想起那些年受尽的冷眼和排斥,那些砸在自己身上的玩具、泥巴、没有根据的污言秽语、不知何意的拳打脚踢,如果没有秦年,估计三天两头都会带着伤回家。
这些往事不是陈芝麻烂谷子,是这些东西的话早就分解完了,这么多年了,它们跟噩梦里的那个人还是紧紧环绕在一个个失眠的夜。
“不是不是,跟那件事无关,她才是我的初恋!”
章嘉许知道的往事是从章建凯认识许靖芃之后,因为帮许靖芃打了一架,然后结识了许萌韵,成就了一段现在已经破裂的婚姻。
“你奶奶过世的早,你大概对她没有记忆了吧,我跟她一向不太合,因为当年她觉得佟于芳家境学历都配不上我,那年我18岁,她20岁,我要去杭州读书,所以分隔两地,你奶奶趁我不在,暗自撮合了她和章建良,中间用了什么手段我就不跟你说了……好在章建良对她不错。我……我觉得她……让我心疼。”
章嘉许一时语塞,只是感叹自己的父亲真是长情,兜兜转转还是想要那个女人。
“宝贝你不要误会,我跟你妈妈离婚跟她无关,真的,只是因为我们的感情没那么坚固……要不是你的抚养权,我跟她应该算是和平分手。感情这种事,互不辜负实在太难,所以我说你不懂。”
章嘉许面对着有些颓然的父亲,缓了缓情绪,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没有经历没有发言权,只能说:“那你还想怎么样,回家吧,说不定她就等着你回家然后才会跟你道歉,你说你为了这点事跟她犟着有劲吗,现在都说开了不就好了,女的嘛都要面子,能不能大气点?我敬你一杯行不行,敬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章建凯举着酒杯一个人干笑,笑完说:“让我猜猜你的潜台词,我觉得你真正想说的是‘你都跟初恋在一起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闹脾气’,是不是?”
“你可真行,哪来的脸说这种话,我只想说你这种小气鬼活该在这边自作自受。”章嘉许开始专心吃饭,菜都凉了。
章建凯摸了摸章嘉许的头,分开之后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是个马上16岁的少年了,“你就不能把那件事忘了吗,我跟你佟阿姨都可以放下这件事,没有人责怪你,真的。”
“或许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关于你的初恋,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呵护她们母女是因为我欠下的人命债。”
“拿钱能还的东西绝对不能用人情去还,否则一定血本无归。你是我儿子,不管以后你要去做什么,记住这句话。”
或许真的没那种商人的天分,道理是记住了,怎么都用不对,什么时候是钱,什么时候是人情,做父亲的都没教教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