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伸出手,右手上带着那只连隐藏的细节处都清清楚楚的镯子。
“谢谢,对了,吃泡面不营养,还是吃饭比较好。”章嘉许接过她打开的水杯说。
罗祎祎冷冷地回应道:“何不食肉糜。”
“给你肉糜。”章嘉许把装着炸肉丸的保鲜盒递给她。
罗祎祎低下头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背对着他讽刺道:“原来你跟其他人一样,以给予弱者嗟来之食为乐。”
“若我不认为你是弱者,那还算是嗟来之食吗?”
罗祎祎近乎变态的自我洗脑非常成功,厌恶任何一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本就是一个需要清理的渣滓,一个自以为是的富二代而已,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不需要,谢谢你好意!”
可是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仿佛在耻笑一个徘徊在自我挣扎边缘的无耻之徒,这个空气压抑的教室里,谁比谁更高尚?
身后的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出现,问他:“明天你想吃什么?”
他说:“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麻烦您这么远过来,真不好意思。”
“你也不太吃我做的饭,还合口味吗?”周嫂看着他从汤里挑出的香菜,有些尴尬。
“真的特别好吃,就是我不吃香菜,不过不要紧的。您回去路上小心。”
脚步声出了门,教室里又变成只有两个人,罗祎祎听到他推开桌子,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慢慢挪出教室,正好撞上了高二的安念,她尖利的嗓音说:“哇,你被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出门,丢不丢人啊!你去哪,我推你去吧。”
罗祎祎借着镜子朝他所在的方向追寻,他倚靠在门上,说:“可以啊,男厕所。”
“是那天跟踪你的人吗,你说你这么穷,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图什么?真是小可怜啊!”安念故作心疼,抚摸着章嘉许挂起的左手。
“图个开心图个乐呵,我是弱鸡嘛,真的尿急,再会。”
看着他这般自嘲,颤颤巍巍地走向卫生间,安念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然后搀扶了他几步,直到厕所门口。
等他回教室的时候,几个刺头开始逗他,推着他的轮椅说:“章公子快坐快坐,您可别再摔着,摔坏了咱们班的状元可要花落别家了,那灭绝师太就要爆发啦!”
章嘉许不说话,只是往轮椅一坐,任由他们推,任由他们笑。
“你是怎么被打的啊,下手够狠的,快给我们讲讲,我们超感兴趣!”
“真是重伤都不下火线啊,考试对你来说重要吗,还不快回家歇着?”
章嘉许从轮椅上站起来,摘下三角巾,试着活动了下左手,伤口因为结痂变得很是僵硬,只听到背后的桌椅被猛烈一踹,黎岸用格外清晰的声音说:“等我抓到那个人,让他好好告诉你们是怎么打的,别客气,就当给你们松松筋骨。”
“章嘉许你他妈是被打残了还是打死了,不会说话了吗?”
章嘉许慢悠悠坐回轮椅,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感同身受,除非自己经历一次,那些站着看戏的人,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看了一眼罗祎祎,低眉敛首,完全没有了刚才冷言冷语时的气势。
章嘉许背对着依旧抓着他轮椅的男生说:“你可以放开了吗?”
语气不凌厉,但是眼神很锋利。
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一丝丝自怜,而曾几何时也对罗祎祎有过类似的感觉。
当你想反抗,却只能逞口舌之力的时候,骨子里就只剩不堪一击。
班里的人一下缩紧了骨头,蒋霁明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张拉长的脸足以说明此刻内心的恼火,足足站了五分钟,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什么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孩子还小不懂事之类的谬论,这是一群十五六岁即将成年的人,早就具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