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章大概知道老两口的意思。
就是怕的孟今辰这个猪脑子重蹈覆辙。毕竟他那双眼睛经常性的瞎,脑子也不是经常性的清醒。
这一晃蹉跎了十来年,再来一下这辈子真的就完了。
十年又十年,人一辈子就那么些时候,能经得起几回这样的折腾。
孟天冬在得知一家老少买着卧铺票坐着火车去了新疆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为什么呀?凭什么呀?
怎么他在家的时候都不出门?一个比一个忙。他一走,全家老少全部都出门了。就连他那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都能休假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这确定不是在针对自己?
最可气的是他那多少年都没见过一面的四叔,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好点的时候?
你早回来两三天不啥事都没有了吗?
比起新疆,青岛算啥呀?他虽然没去过,但是钱嘉和来来回回都去腻了好吗?新疆他们都没去过呀,家里穷的就差他们几个人的车票了吗?
不管他有多大意见家里也没人知道。一家老少都坐上了前往新疆的列车。
最开心的大概就是苏木和苏叶。这两个上学稍微晚一点,入秋之后才能进入高中。看着几个哥哥都能自个儿跑出去了心里别提多羡慕。羡慕又嫉妒,抓心挠肺的难受啊。
但是这会儿峰回路转雨过天晴。
不得不感叹世事难料啊。
谁能想到,转身他们也有出门的机会了呢。虽然还是跟爸爸妈妈他们一起,但是那可是哥哥们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他们自己先去。想到这个就足够兴奋雀跃了。
孟今辰在那边有一个院子,那一片都是铁道局那边的人住,一家挨着一家,说是院子,但是一条道上一眼能看过去好远全是住户。
住在那一片的人都知道这个从首都来的孟工是个单身汉,而且是个喜欢酗酒脾气不好的单身汉。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工作能力也强,做事情十分的严谨认真。但是就喜欢喝两口。
本来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关键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就可怜了,被他带的跟没爹没娘似的,经常挨揍。
至于孟远山为什么不像他,那可能就是像他媳妇儿了。
倒是没有人怀疑这不是他的种。
至于脾气不好老是揍孩子,被人议论来传过去的说了好多个版本,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说他媳妇儿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所以他见着这个孩子就会想起死去的媳妇,见不得又离不得。
孟远山去厂里当了学徒工,学徒工也有地方住,几个人住一个屋大通铺,但是孟远山不去那住,每天都要回来。
他怕他出去住几天家里的那道门就再也进不去了,他就没有家了。
孟今辰回去之前说过,他要走差不多一个月。
孟远山因此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因为起码的在这近一个月里他不用再担心他爸爸再喝酒,然后再打人,再一次次撵他滚。
孟远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据说是跟他爸爸离了婚。
他爸爸家庭条件很好,他小时候还回去过一回,但是这会儿已经记不得了。
虽然孟今辰没有跟他正儿八经的说过,但是孟远山不是傻子,从每次孟今辰喝醉了发疯撵他滚的时候说的话能听出来。
他不是这个男人亲生的。
他是那个那个女人跟别人发生了关系之后怀上的,那个女人不止不要她,还欺骗了这个男人。
十来岁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去恨谁。
恨那个不负责任不知廉耻的女人?他连对方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恨这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可怜男人?孟远山恨不起来,只觉得羞愧,却又不愿意远离。
因为这是他喊了这么多年的爸爸,他也是爱过自己的,孟远山能记得早先的时候,冰天雪地的他抱着自己,用身上的大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份暖意。
即便是后来,偶尔控制不住揍了自己也会崩溃的大哭。
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有牵绊唯一的亲人了。
他贪恋着这份暖,又忌惮着,像惊弓之鸟一样。
说的要回去一个来月,他万万没想到人会提前回来,还提前了这么多。
手里端着个盆倒刷锅水,震惊的连盆子都丢出去了。
一瞬间都忘了这本身就是自己的家,撒腿就想跑。
“站住!”
孟今章喊了他一声。
孟远山假装没听见,那一刻他感觉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他爸提前回来了,还带了好多人来,他这个见不得光的野种……
苏木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把他撂翻在地上死死的摁住他:“你跑什么?没听见我爸让你站住?”
菖蒲到跟前喊了一声:“苏木你撒手,把人扶起来。”
这孩子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跟孟天冬似的也是个炮仗,就不能动。
苏木瘪瘪嘴抓着孟远山的衣裳领把人给拖了起来,顺带的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泥沙。
菖蒲看了看孟远山,微不可见的蹙眉。
她见过陆云英,这个孩子不像陆云英,也不像孟今辰。
当然,眼下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给养成这样了。
骨瘦如柴,头发跟野人似的,身上的衣裳还算是干净,但是这补一块那补一块。
孟今章也看见了,叹了口气:“先进屋再说吧!”
菖蒲喊了苏叶:“跟哥哥一起陪着四叔家的弟弟说话,妈妈先去整理东西。”
苏叶哦了一声,瞅了孟远山一眼,有点嫌弃,真像个叫花子,跟她四叔一点都不像,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孟今章喊了孟今辰一声:“杵在外边干什么?当西洋景?”
边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在打量他们了。
孟今辰这才招呼他们进了屋。
除了堂屋还有三间房,一个杂物间,算是很宽敞了。
房子是五六年前盖的砖瓦新房,在当地算得上气派。只有他们这种捧着金饭碗的人才住得起。
“孟今辰你穷的连件像样的衣裳都给他置办不起了?当初还没调查清楚你一意孤行——”
“老三!”孟先念喝止住了他:“刚刚到地方,说什么混账话。”
“没事,让他说。”朱慧芸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没有听说过没有见过。发生在他身上,又有关陆家那个,再荒诞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