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早先的时候还行,虽然不算是富农,但也不算是贫农,算是中等吧!土改那会儿没啥影响,然后到我们这一辈,我又是家里第一个男娃儿。家里想着要支撑门户的,不管咋样,算账总要会的吧!所以就让我跟先生学习,我小时候记性好,认字也认的快。”
菖蒲好奇的问:“你医术是跟谁学的呢?”
“我说是我自学成才的你肯定不信。”
徐海威摇摇头:“确实会让人难以相信。”
“我认了一些字之后偶然得了一本医书。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原本就是地主家的房子,后来被没收了分下来的。我们不是贫农没有分到,但是我有伙伴他们家分到了,我们那会儿就喜欢玩藏猫猫,就从一堆烂木头里面翻出来的。
前后破损了不少,然后自己看了看,就开始接触药草的名字。”
当然,这还不完全,没有人知道几种药草就敢给人看病,更不可能在公社这边卫生院里面呆着。
何远名知道一些药草之后年龄也大了一些,机缘巧合的跟山上山神庙里面的庙祝熟悉了。
那老头见到他觉得他是个很有天分的娃娃,教了他不少东西。
他不止会医术,看风水什么的都会一点,把老庙祝那一套神神叨叨的倒是都学到手了。
但是这会儿正是破四旧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革委会的干事,这些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既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那就只能转移话题 ,还得他主动开口才合适。、
“菖医生呢?你还年轻,又是个女同志。当然,”他边说边解释:“我没有歧视女同志的意思,主要是现在就是这样,女娃儿识字的少,学这些的更少,都是早早的到了年纪就嫁人了。当然,城里的女娃儿可能好些,家庭条件允许都还能去上学。”
但是这几天闲聊他知道菖蒲也是农村的,华西县人士。
“我爷爷是大夫啊,我自小跟他学,没念过书。我认得的第一个字就是菖字,随后就是各种药草的名字,写字也是一样。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认字背药草名字了。今年也二十来岁的人了,没上过学,但是跟这些打交道的时间其实已经不短了。”
徐海威感慨:“你这何止是不短,就学习的时间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除非家学渊源,否则很多人都是半道上才开始学,就算是那些医学院毕业的,那也是考取之后才开始正儿八经的接触这一行,论学习时间也好,行医经验也罢,都不长。
何远名好奇的问:“那你家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在当地肯定声望很高。”
菖蒲摆手:“想多了,就是寻常人家。”
旁的一个字也没多说。
她一个女同志初来乍到,言简意赅的介绍自己也很正常。
摸黑走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打着火把好几个人。
路况不熟悉,一脚高一脚低的,徐海威跟许安平都走的有些艰难,尤其是徐海威,他家原本就是县城的,虽然是山城,小时候也爬山,但是参加工作之后就少有了。
人到中年,该虚的也开始虚了,长时间不锻炼,平时也还好,到这个时候见真章的时候就有些恼火,那个气喘的,想不听见都难。
何远名开口问道:“要不歇歇再走?”
“还有多远?”
“快了,走了一半了。”
听见这话徐海威整个人都感觉不行了,这才走了一半?
他抬手借着火光看了一下时间,都八点多了,进山的时候他记得才五点多,已经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不是说四个多钟头就能到?”
何远名道:“我们走习惯了上山下山平均下来差不多。”
因为带着人,他已经讲速度放到了最慢,跟散步似的,三个多钟头走一半已经是奇迹了。
要是再休息再慢一点,到地方怕是都后半夜了。
听见这话,徐海威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要歇气的话了,再歇两回真的要在这山路上摸一晚上了。
“走吧,不歇了,到地方了再歇。”
说完,拄着根棍子在手里看着走在前面呼吸平顺的菖蒲:“菖医生,你不累啊?”
“啊,我还行,我们老家也是山里的,打小在山里窜习惯了。”
行吧,没得比。
到了后面,大多都是菖蒲在跟何远名说话了。
觉得她应该是想更多的了解上梁一带,何远名很热情,简直就是有问必答。
等到到地方的时候,菖蒲对这个偏远的山乡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安稳,几个人甚至听见了从远处深山里传来的狼的叫唤声。
还好打着火把几人同行,要是就一两个人,真的会吓的腿软走不了一点。
上梁公社这个大院子是后面新建的,学校,卫生院,供销社,革委会武装部办公室都在这里面。
早先只通知了要派人去县里培训,没有说上面有医生要来公社这边给下面队上的赤脚大夫培训,所以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别说培训的地方,就连落脚的地方都够呛。
何远名开了卫生院的门。
虽然说他们家没分家,但是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是没跟老人住一起的,搬来这边老长时间了。
前面看着是两间,但是进去后面还有一间,往后出去还有一个院子。
空地方有,但是没有收拾出来睡觉的地方,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何远名有些局促不安。
菖蒲不在乎:“我都行这会儿不冷,有个趟的地方就行了,被褥什么的我都带着呢!”
徐海威也是。
主要是许安平,他是来公干办事的,明天工作安排好了就走,什么也没带。
不过,就他一个人也好凑合,跟徐海威挤一挤,一条被子一人搭一点合衣歪着就行。
何远名喊了自己媳妇起来帮忙烧水说要给弄点吃的,但是都半夜了,谁也不想再麻烦人家,喝 点温开水灌 个水饱就算了。
菖蒲带着行李去了后面院子药房边上那间屋子暂时安顿下来。
问何远名媳妇要了两条长板凳靠墙并在一起,褥子铺上去就算是个睡觉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