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华进屋看了看孟今章,也没说几句,其实两个人本身都不怎么熟。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是孟今章去城里接的人,孟今章又是菖蒲的爱人,时不时的去卫生院总能碰到,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受伤了,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菖蒲送他出屋,跟他道谢,顺便问了一下还在卫生院那边的几个伤员的情况。
梁振华道:“康复那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是骨头断了的,这个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晓得。等好个七七八八了,看组织上是咋安排的。
至于伤了脑袋的,这会儿还在观察,后面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还不好说。”
菖蒲点点头将他送到路口上,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黄盼儿家那俩小的,大的是个男娃,带着妹妹从放后面的大路下来,身上一人背着一捆柴火。
小的那个背的柴火只有碗口那么大。
两个孩子老远看了她一眼,然后到家门口坐在地上将柴火放下来。
菖蒲回屋里的时候孟今章趴在那在看信。
“大哥跟大姐的信。”
菖蒲凑过去疑惑的看了一眼:“包裹也是他们寄来的吗?”
“是啊,之前我们结婚给家里去了信,妈给他们分别去了信。”
菖蒲出去将包裹拎进来:“这也太多了,我们要怎么还啊!”
“你先打开看看再说。”
包裹还未打开,一股子海腥味儿就散出来了。
菖蒲微微皱眉,然后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扒拉开最大的那个包裹,里面是各种晒干的海货。
鱼,菖蒲还是认得的,海带她也打过交道了,还有的她是第一回见,反正都是海货,即便都是晒干的,分量也不算轻。
“这是大哥寄来的还是大姐寄的?”这一大包东西,他们能吃很久了。
“是大哥寄的,大嫂给准备的。他们在岛上守岛,一年到头都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菖蒲从包裹夹层里面还找到了东西:“布票和糖票,还有工业券。”
“再看看大姐的。”
菖蒲又拆另外只包裹,两包东西前后就错一天,大差不差的。
信中说的很清楚,孟今章走的太远了,结婚他们也不在跟前,家里好歹还有个照片,他们两眼一抹黑,连他结婚的对象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想给置办东西又怕不合适,所以就给了点布票和工业券,看看他们需要什么自己去买。
至于寄来的海货,在当地那完全不稀罕,但是在这边那是稀罕东西。
既然两个结婚了那就不可能继续吃食堂要自己开火,可以搭配着吃。
孟今章趴在床上又将信看了一遍:“大姐说种类多量不多,回头喜欢哪样记得写信给她,她再给寄。
还说让我们要是写信给她寄照片去。”
菖蒲没接照片的茬,只看着那些东西道:“太多了。吃的寄来就只能吃了,不可能还写信问人家要,这些不提,光邮费都不少。
但是这些票,大哥跟大姐家孩子都不少吧!”
这年头,就算是夫妻俩都有职位都有工作日子也宽裕不到哪去,吃喝拉撒,人情来往。
而且哪家孩子都不少。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没由来的。
孟今章并不在意:“给了就收着吧,回头需要就用。早先我一个人的时候,衣食住行都在部队,发的那些东西又不可能一直攒在手里不用,逢年过节的都分给他们了。”
兄弟姐妹之间也是有来有往的。
他若不去,人家又怎会来?
菖蒲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家里的人呢,至于要怎么处理家里的人情往来,她肯定是得听孟今章的。
菖蒲先将票券收起来,然后才兴致勃勃的请教孟今章:“这是小海鱼,这是海带,其他这些都是什么?”
“这个是虾仁,这个是干贝,这个应该是海螺肉,这个是鱿鱼干——”
菖蒲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将东西认完了,听孟今章说了大概的吃法之后她一样一样的又收了起来,放到后面空着的那间屋子里
没办法,味儿太重了,就拆开这么一会儿满屋都是海腥味儿,久久不散。
随后才看梁振华送来的礼品。
“鸡蛋有二十个,一斤红糖,还有两瓶糖水罐头。”
说实话,菖蒲到了这边之后就再没见过鸡蛋。
生产队社员有的人家里养了鸡,交了任务之后特殊情况会吃上一两个,那在当地来说就已经算是奢侈品了。
这边都忙的跟什么一样,哪有闲工夫去喂鸡,供应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但是那东西不好运输,所以后勤部采购的时候基本不会去弄那东西。
“阿蒲!”
“嗯?”
菖蒲转脸应了一声。
孟今章道:“我想给一营长家属送点东西去。”
菖蒲哦了一声:“你想送些什么?”
她没有什么意见,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孟今章置办的,工资,也是天差地别。
再说,如果送点东西能让孟今章心里好过一点,那就送点吧!
一个年轻妇女初来乍到却突然没了男人,自己还拉扯着两个不大点的孩子,想想都觉得难过。
孟今章道:“给点钱?”不等菖蒲开口他又否决了:“拿点东西吧!她家里有孩子,给点糖和布票,有多余的工业券给点,再给拿点吃的。”
说完停顿了一瞬又加了一句:“只这一回,下不为例。”
菖蒲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将放起来的东西又拿出来:“给点看着不扎眼的东西吧!”
不然人多眼杂的叫人看见不好。
图的是个心安,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
夫妻俩商量好了,菖蒲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去了路口上,敲响了一营长家的门。
黄盼儿刚刚从供销社回来,饭还在锅里面煮着。
两个孩子早几天还跑出去找一般大的小孩玩耍,大概是明白了失去了父亲的意义,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
黄盼儿招呼着菖蒲坐下,又喊了俩孩子:“喊婶子,咋不喊人呢?”
“婶子!”大的一开口,小的也开口跟着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