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这一吐血,顿时吓倒了崇政殿内的所有人。
在最初的一愣神之后,内侍宫女和侍卫,有的连忙跪倒,脑袋磕到地上;有的惊慌地连忙喊“御医御医”地;还有的,则冲向皇太极,想要去扶他什么的,总之,『乱』成了一团。
然而,皇太极这么吐出一口血之后,反而感觉舒服了一点。不过当他看到殿内这么『乱』,顿时又活了,厉声喝道:“朕还没死呢,慌什么?”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动作倒也算是整齐。
皇太极没理他们,而是盯着吐在地上的那口老血,脸『色』慢慢地变得有点狰狞起来:这是朕的血,岂能白吐!
心中大概有了决定,不过他还是召集群臣议事。
代善的奏报一公布,顿时,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没想到以为一场轻松的战事,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那旅顺又不是像锦州这样的坚城,怎么就那么难打下来了?更为离谱的是海战,不,连海战都没有打,就直接溃了。这种情况,以前只有在明军那边出现过,可如今,怎么就出现在大清这边了呢?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多尔衮等建虏,还是范文程能汉『奸』,全都是非常地震惊!
看着他们的脸『色』,皇太极沉着脸问道:“旅顺还打是不打?”
“陛下,再打旅顺的代价会很大。”多尔衮恢复冷静之后,便立刻向皇太极奏道,“不过绝对不能让明军在辽东站稳脚跟,臣弟以为,大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都是要打的!只要准备充分,就一座小城而已,肯定能打下来!”
他在殿内,应该算是满洲族人的代表了,其他人,都没有反对。除了多尔衮明面所说理由之外,他们还觉得大清竟然被明国打到了家门口而无可奈何,就太没面子了!
皇太极听了,又看向汉臣那边,虽然没说话,可他那胖脸上的小眼神,已经好像在要求,让他们也要提出看法。
宁完我见了,看了多尔衮一眼,同样附和道:“奴才以为,和硕睿亲王言之有理,我大清军威岂能受损,定要让明军血染我大清旗帜,如此才能振我大清士气,威慑明国不敢再来!”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旅顺一定要夺下来才好!
可就在这一面倒的议事中,范文程最后一个发言,观点却是与众不同,就听他对皇太极奏道:“陛下,奴才以为,旅顺是否在大清手中,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的这个话,顿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说?”皇太极冷着脸,追问了一句道。
多尔衮转身看向他,也跟了一句道:“你该不会是怕大清又打败仗?本王已经说过,准备充分一些,本王不信就打不下来!本王可以立下军令状!”
范文程听了,摇摇头,而后看向皇太极,不缓不慢地奏道:“陛下,奴才相信,只要大清真得一定要拿下小小旅顺,那就肯定能拿得下来。但是,大清如今拿下旅顺又能如何?明国水师庞大不说,更是缴获了我大清的水师战船,三百来艘啊!明军盘踞岛上,运兵四处侵袭我大清沿海,有没有旅顺,又能有多大区别?”
一开始,还有人对他语出惊人不服气,可是,等听完他的话之后,就都沉默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关键是明军有了庞大的水师。而辽东的海岸线很长,又有很多海岛,大清奈何不得明军,却反而会被明军侵袭,防不胜防了!
其中多尔衮比起其他人,要更加忧心。因为他是和明军统帅卢象升交过手的。知道这个人相当厉害,作战意志顽强,由他亲自领着东江军的话,大清所要面对的形势,远比『毛』文龙时期都要严重了!
可是,要破解这个困局,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夺取制海权,打败明国的水师。然而,这个目标,似乎比拿下明国京师都要渺茫。
别的不说,连最基础的打造战船的能力,大清都不具备,就更不要说训练水兵了。
如果之前没有征调朝鲜水师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强行调集朝鲜水师,做出训练之后,再去和明国水师打一打。
但是,明国水师从一开始就扮猪吃虎,大意之下,把所有朝鲜战船都送进了虎口,白白便宜了明国。如今,大清真得在海上没有一点办法了!
多尔衮想到的这个情况,皇太极早就想到了。也是如此,他知道大清事不可为,才会气得吐血。原本好好的局面,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变得非常被动了。
其实,皇太极还想过其他,就是用对付『毛』文龙的手段,往『毛』文龙的军中安『插』密探,收买拉拢『毛』文龙军中将领。再不济,也可以利用明国官员间的矛盾来达到破坏东江镇的目标。
但是,所有的这些手段,如今却是都没有用的。
首先,如今的东江镇,是明国的保定总督卢象升亲领。由他坐镇,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计策,基本上就不会有用。
其次,从明国皇帝能调南方的水师前来助阵,就能看出来明国皇帝对卢象升这边的支持和信任有多大。因此,离间挑拨之计也不会有用。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多尔衮带着怒意向皇太极奏道:“陛下,全是朝鲜人的缘故,才会让大清如此被动。不战而逃,把战船都丢给了明国水师,按那尚可喜所言,基本可以肯定是朝鲜人故意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时,他的嗓门又大了一分,用更为生气的语气奏道:“陛下,朝鲜君臣平时对我大清就是阳奉阴违,就只是一条,不用我大清年号,而是在继续用明国年号,由此可见一斑。这一次的海战,那水师统领朴镇宇绝对没有胆子,敢私自这么做。搞不好,在他背后还有人,是受人指使而为!”
皇太极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听着。
“因此,臣弟建议,我大清当再派兵入朝,严加督促朝鲜国主。另外,直接接管朝鲜造船厂,由大清来掌管,重新打造水师。”多尔衮说到这里,郑重地说道,“只有大清有水师,就算打不过明军,也能让明军在海上有所顾忌,不敢恣意妄为!”
皇太极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多尔衮说直接接管朝鲜造船厂,才见他眉『毛』动了动。刚才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朝鲜付出代价的。多尔衮这么一提议,让他就多了一个理由。
因此,在多尔衮说完之后,皇太极便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提议。
让其他人想不到的是,范文程这时候又向皇太极奏道:“陛下,明国突然渡海占据旅顺,其目的,不外乎让我大清两面受敌。在我大清未重新握有水师之前,奴才以为,不如学先汗一般,沿海撤兵撤人,用无人区隔离。如此一来,旅顺明军想要打击我大清城镇,必然要深入辽东腹地,至少也要离开海岸好些天的路程。如此一来,我大清可在各重要地方布置重兵,一旦闻警,便立刻派出骑兵。如此一来,十之能在明军逃回船上之前,就截住他们,消灭他们!”
“不错,不错!”皇太极一听,不由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点点头道:“虽然这样做,大清也是有不少的损失,可这么做,也是如今对付明军的唯一办法了。只要多消灭几次敢上岸的明军,那明军就必然不敢再登岸了。而给了大清时间,那等朝鲜那边重新打造出船之后,再一个岛一个岛的清剿明军!”
崇政殿内其他人听了,便一起附和,称赞皇帝圣明!
皇太极也就轻松了一会,很快,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接着说道:“明国想让我大清两面作战,这是休想。这一次,祖大寿竟然敢配合旅顺明军行动,还真是对大清两面夹击。朕要不给点颜『色』瞧瞧,将来还会得寸进尺。这一次,就要打得宁锦这边的明军,就一直乖乖地待在宁锦,再不敢出他们的乌龟壳!”
众人一听,有点吃惊。因为之前的时候,皇太极已经派出了济尔哈朗领军前去教训祖大寿了。可是,此时听皇太极的意思,好像光是教训祖大寿,还远远不够。而是要宁锦的明军,再也不敢出城。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听皇太极点了多尔衮的名,给他下旨道:“你领镶白旗本部人马,立刻赶去助阵。趁着祖家在塔山,朕要灭了祖家!”
一直以来,他对祖家军是拉拢为主。这么多年下来,其实他也看清了,祖大寿更愿意夹在大清和明国之间,作为单独实力的存在。当然了,同时他也两面下注,不管是大清这边,还是明国那边,都有祖家的人。
对于这种情况,要是换了以前的皇太极,他会加大拉拢力度,期待有一天,祖家军能归顺大清。
可是,如今大清即将陷入困境之中,日子将会比较难过。那养不熟的白眼狼祖大寿,就算还想骑墙,也肯定会要大清付出更大的代价。甚至搞不好看着大清有困境了,就落井下石。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这么想着,就如同他所说的,这一次,就是要拿祖家军立威,灭了祖家!
多尔衮听了,立刻领旨出征。
对于这个事情,祖大寿还一无所知,此时的他,已经带着手下三千人马,出了塔山,往海州而去。
当然了,他知道建虏不好惹,因此,夜不收派出很远,宁肯慢一点,也要让夜不收探清前路安全之后再出发。
从塔山前往海州,路程并不近。总得来说,祖大寿算是有点冒险了。
不过,原先从塔山到海州的路上,还有很多卫所以及边堡。可是,随着建虏崛起之后,战火纷飞之下,这些地方的明军和百姓,不是被建虏所屠,就是逃到了宁锦到山海关一线。因此,这一路之上,多是荒芜。
如果祖大寿只是在这些地方转转,那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也只有他去过海州晃『荡』一下,往上才能有话好说。
看看,我祖大寿为了策应旅顺明军,都杀到海州这边了。以前时候,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由此可见,我祖大寿这次是真心为朝廷效力的!
就是基于这样一个想法,祖大寿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之后,离海州还有一百多里。
这时候,有夜不收来报,说有遇到建虏探马了。可能是之前夜不收来过海州,因此,这一次遇到的建虏探马有点多。
对此,也在祖大寿的意料之内,因此,并不吃惊,还就此作出了相应布置。
次日一早,祖大寿便交代下去,让两千步军准备撤退,而他自己则亲自领着一千骑军,开始加快速度向海州前进,准备横扫路上遇到的所有建虏探马,去海州城下亮个相,留个“到此一游”的言,然后再火速撤回。
在他看来,建虏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戏,因此,他基本可以肯定,等建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真是行军好天气。
步军这边,祖大寿让其弟祖大成统领,而他自己,就领着一千骑军绝尘而去。
正如他所料,一千骑军就这么碾压过去,路上遇到的建虏探马,压根就没法抵挡,纷纷落荒而逃。
就这么追着建虏探马的后面,一路赶到了海州范围。
在官道附近的田地里,有不少汉人百姓在劳作,看着一支明军突然出现,顿时全都非常意外,愣住了。而看守他们的那些监工,则纷纷四散而逃。
看到这个情况,祖大寿便下令停止前进,立刻休息准备返程。当然了,夜不收还是要派出去的。
过了好久后,那些汉人百姓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纷纷狂奔向明军。就算他们以前对明军印象不佳,可此时此刻看到明军出现,那是分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