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整个大厅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新人拜堂。
但凡是能来这里的人,除了新娘之外,都是知道新郎官换了个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提前疯了口,不会在婚礼上闹出事情来。
至于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要是拜了堂,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赖不掉的。
勤王和勤王夫人以及太傅和太傅夫人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味,却仍旧没有发声,只是默默的看着。
盖头下的荣华有些疑惑,平日里的君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向来都是好动的,平时老是逗弄她。
今天怎么跟换了个性子似的,一言不发。
荣华的心里虽然有些许疑虑,但是却没有掀开盖头。
新娘子在婚礼上自己掀开盖头是不吉利的,也不符合规矩。
婚礼从始至终,君浮都没有碰过荣华哪怕一次。
只是怕被荣华发现端倪,话都不敢说,一说就露馅。
所以整场婚礼连敬酒的项目都取消了,删繁就简
「送入洞房。」
荣华被丫鬟簇拥着朝婚房走去,留下了君浮在外面应酬。
等到荣华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们才开始低声说话。
要是荣华一直待在这里,恐怕这场婚礼就真的要变成一场哑剧表演了。
真的是安静的过分,就像是除了司仪之外的所有人都像是哑巴一样,没有了说话的权利。
太傅和夫人相互搀扶着,看了一眼荣华离去的方向,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喧闹的勤王府。
他们觉得对不起女儿,没有颜面再去参见这接下来的宴席。
当初勤王提出换婚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同意的。
但是在思考到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时,犹豫了。
尤其是知道了君临的病情之后,更加不能接受女儿嫁到勤王府守寡。
若是几日几年还好,可那是一辈子啊。
一辈子有多长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荣华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啊。
嫁给夫家,伺候公婆,额外还要伺候瘫痪在床的丈夫,想想就让人心底难受。
虽然以前他们也很看好君临这个女婿,也已经为女儿想好了以后的退路。
但是现在,听闻噩耗。
眼看婚期将近,他们总不能让女儿去受这份罪,又不能直接取消这场婚事。
那会让全天下的人戳他们荣家的脊梁骨,荣家可是从先皇就开始存在的书香门第。
家教涵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若是因为这件事,就让整个荣家背负永世的骂名,太傅是不愿意的。
思前想后,他也只能牺牲女儿的幸福,同意换婚。
而且这件事必须在荣华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否则以荣华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嫁给青梅竹马的君临。
好在现在,终于成功的完成了婚礼。
即使现在荣华发现了换婚的真相,也无力回天了。
大厅里的宴会还在继续,灯火交错,喧闹无比。
而在布置喜庆的婚房内,却极为的安静。
荣华安静的坐在铺着大红色棉被的床上,一言不发。
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棉被不算太厚,她还能感觉到放在被子下面的花生桂圆大枣之类的。
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就没有别人了,安静的有些可怕。
而
且房间里只是在距离床头不愿的一个小桌子上点了一盏灯。
微弱的光散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阴影也同样的浓郁。
她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定格在哪里。
窗外,似乎有蝉鸣响起。
偶尔还能听到从正院传来的嬉闹声,以及劝酒的声音。
今晚的夜色似乎不错,天上连一朵乌云都没有。
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为这有些寒凉的夜晚填上了一丝暖意。
而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幽静的小院里,一个人影坐在屋顶上,背靠着屋檐的一角。
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手里的酒,每当他喝了一口之后。
便会有浓烈的酒香味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来,让这一块地带都染上了酒意。
就连树上的鸟儿飞起来都有些晃晃悠悠,似乎也被这酒香给灌醉了似的。
君临一口一口的抿着酒壶里的酒,眼睛一直望着月亮的方向。
嘴里喃喃自语,「今日是本世子的大喜之日呢,这喜酒的味道不错,今晚的月色也不错。」
对啊,今夜是他的大喜之日。
但是和他的华儿拜堂的人却不是他,以后和华儿生活一辈子的,也不会是他。
在众人眼里,他君临已经是个废物了,还是个瘫痪在床,后半辈子需要人照顾的废物,何其可笑啊。
君临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又抿了一口酒。
或许是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就连这刚刚还感觉甘甜的喜酒都变成了苦涩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疼。
「咳咳咳咳——」
君临捂着胸口,猛烈的开始咳嗽起来。
还有些伤口没有痊愈,在这剧烈的咳嗽之下,都被崩裂。
一股血腥味冲刷在君临的鼻腔,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混合着酒味,一起喷洒在屋檐上。
君临靠在屋顶上,缓和着胸中的那股难受。
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了藏在胸口的一枚玉石,随后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
玉石不大,只有耳朵大小,精致小巧,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当月光照射在上面的时候,似乎能看到上面隐约有红色的光一闪而逝。
这块玉石是他生来就带在身上的,君临还记得。
在很小的时候,他有次出门,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长得古灵精怪,很是好动。
两人无意间在街上撞在一起,将身上的玉石撞得掉了下来。
等到他捡起东西匆忙回家之后,才发现玉石的并不是自己常带的那一块。
于是乎,君临又去找了那个小姑娘。
两人换回自己的玉石,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青梅竹马也是这么个由来,后来也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
勤王和夫人亲自上门为君临和荣华商定了婚事,定下了娃娃亲。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荣华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也同样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
本来他应该在最合适的年纪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一堆孩子。
可是没有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本来那天神医师父来看他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病。
而且还能和老家伙胡闹整整三天,也就是这三天,让他原本轻伤的身体变成了重伤。
虽不至于瘫痪,但也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去找过荣华,只是怕露出什么破绽出来。
在卧床静养的时候,他无意
间听到了换婚这件事。
本来他是坚决不同意的,但是在经过勤王和夫人的劝导以及下跪请求之下,他还是答应了。
那是他的父母,养育他长大。
即便君临可以做到不孝敬他们,但却不能看着他们跪在他的面前,拆散他的婚约。
可就是这么决绝的方式,逼得君临不得不答应。
最后勤王看着他仍旧是犹豫不决,就拿出了杀手锏。
等到他为儿子报了仇,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可以俯视天下,傲视群雄的时候。
就允许荣华换一个身份,重新嫁于君临为妻,同他一起享受这无上的荣耀和荣光。
这原本是不现实的,纯属就是臆想出来的东西。
可是君临却同意了,就在勤王说完的一瞬间,连思考的时间就没有。
一声同意,就将荣华从妻子变成了嫂子。
而这件事,荣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算计着她。
却又口口声声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做着令她心寒的事情。
君临难以想象,若是荣华知道了她嫁的人是君浮,该是怎样的无助,怎样的失望啊。
就在今晚,他最爱的女人就要承|欢在他大哥的身|下了。
君临就这么靠着屋檐,泪水从眼角滑落,眼眶通红。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无声的喊着荣华的名字。
「华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块玉石。
却没有看见,在他将玉石放在胸口的时候。
无数的血液自伤口处漂浮,蔓延至玉石四周。
将玉石紧紧的包裹住,玉石上面的纹路在此时发出耀眼的红光,眨眼之间就已经吸收了所有的血气。
随后又是一层薄薄的红光覆盖在他所有的伤口之上,将那些原本已经开裂的伤口覆盖。
随后缓缓愈合,洁白如初。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在一时之间都彻底痊愈。
只不过沉寂在悲伤之中的君临丝毫没有发现这奇特的变化。
不知道何时,君临已经悄然睡了过去。
而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声正红色嫁衣的女子就那么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无悲无喜。
「君临,你可知,我会恨你。」
荣华走到君临面前蹲下身,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带起了点点战栗。
指尖从君临的眉头划过睫毛,再到鼻梁,直至嘴唇。
看着君临脸上泛着倦意,眉梢又带着红意,还有周围浓到化不开的酒意。
荣华微微蹙眉,挥了挥袖子,将味道挥散开。
却不知道,在她开始动作的时候,原本一直躺着不动,如同木头人一般的君临指尖稍微动了动,随后又迅速停止。
速度极快,就好像是人眼花了一般。
荣华看着眼前熟悉的样貌,抡起拳头就要朝着君临的脑袋砸去。
可是就在拳头距离太阳穴一指的距离,她猛地一下停止了动作。
怎么找也打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荣华直接朝着君临的屁股踹了一脚。
君临整个人被踹的直接从屋檐上滚了下去,眼看着就要从屋顶掉下去了,他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就好像那是一块石头,在外力的作用下,踢到那里便滚到哪里。
「还装」
看着那流
畅的动作,荣华站在原地,冷哼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