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展龙这般亲昵,尚属首次,然则展长生只觉彼此肢体熟稔,仿佛前世今生已如此这般,亲热过不计其数,非但如此,更觉顺天应人,全无半分不妥。
饶是如此,展长生却仍于醺醉中有一点理智尚存,直觉若是放任展龙行事,不免悖德逆礼,便一手抵在他胸膛阻挡,涩声道:“哥哥……你醉了。”
展龙却道:“你也醉了。”又顺势扣住展长生阻挠的手指,将他指尖拉扯到唇边轻轻一吮。顿时灼热软腻触感,竟自指尖电光火石般流窜至手臂内侧,展长生“啊”一声惊喘出口,撑住身躯的手肘颤抖不休,气力渐失,再度跌回织物当中。
热吻一发而不可收,展龙舌尖粗砺灼热,由他左手指腹滑过指节,在指缝间游弋不定。指缝内侧肌肤少见日月,不经风霜,细嫩敏锐,哪里经得起展龙这般肆意欺凌,展长生自然克制不住,面色潮红,一面奋力要抽回手臂,一面却于挣扎时,高高低低呻||吟起来。
展龙斜挑眉梢,时时打量,只见展长生眉头深锁,双唇赤若梅染,眼角艳如桃瓣,身躯犹如痉挛般试图蜷曲,又被他强硬抻在身||下,茫然无措,予取予求,便令得展龙愈发暗火汹涌,恨不能将这人撕扯破碎,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
热至极处时,展长生骨酥筋软,只顾得上喘息低吟,哪里还有力气同他计较伦常道理,五行造化。
情潮澎湃,神识一片迷蒙,展长生半点不曾听见门外动静,故而待惊呼炸响时,竟然反应不及,捻指间便被洪流吞没。
隐隐有人在楼外惊慌呼号,只喊道:“天河决堤了!”
一股洪流携雷霆万钧之势,撞破窗户木门,将这纠缠的二人淹没水中。
展长生悚然一惊,再度睁开双眼,这一次仍是察觉身躯被迫晃动不休,腰臀间又是酸疼,又是酥麻,耳畔又传来展龙熟悉已极的喘息声。
思绪纷纷乱乱,叫他一时又不知今夕何夕,只得侧头看去。
榻边一把貔貅伏云的圈椅,椅上摆放的褐色桃木化石阵盘,尤有残留灵力,隐隐生青光。
塌下的石砖地上,却赫然扔了一柄银光湛然的长剑,其形其质,正是展二公子修炼护身所用那一柄。
思绪纷繁沓来,他恍惚忆起那黄粱一梦,有些分不清真假。若是梦境,为何这长剑也随他而来?
展长生略支起上身,才开口道:“师兄……唔……”
随即被展龙狠狠一撞,顿时酸麻如潮水上涌,吞噬全身气力。展长生闷哼出声,又软软跌回榻中,又是情热,又是无助,一时竟红了眼尾,隐隐泛出泪光。
展龙眼神微暗,只道:“不许分神。”又扣住展长生肩头,将他翻过身去,随即动得愈发凶狠。
火热厮磨,残暴冲撞,犹若层层熔岩奔流,将他筋骨血肉尽数烧个干净,展长生喘得嗓音嘶哑,再无暇顾及其它,只将汗湿额头埋在臂弯间,只求展龙早些了事。
直待似醒非醒,昏昏沉沉时,却听见耳畔一个尖细嗓音执着唤他,道:“展大人,展大人,快醒醒,卯时将过,再不起来就迟了。”
展长生只觉眼睑千钧重,睁眼时一阵酸涩,朱红帐幔外烛火通明,刺得他两眼生疼,不禁又泛起些泪花。
他略略眯眼,便茫然坐起身来,却察觉如今又已不在修业谷中。
尽管如此,腰身腿脚,周身的酸疼非但不曾减弱稍许,反倒变本加厉,几欲将他残存的一点体力压榨殆尽。
帘帐外头,那尖细嗓音再度响起,又道:“大人可是醒了?”
床幔被褥,俱是雕龙绣凤,精致华贵,非人间所有。展长生一面观望,一面谨慎应道:“是。”
话音才落,帘帐便被拉开,两个穿着桃红柳绿宫装的女子将床幔朝两边分开,高高挂上,另有两名侍女跪在榻下,一人捧着铜盆,一人为他穿鞋。举止之间皆是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宫服,面白无须,恭恭敬敬对展长生施了一礼,才道:“陛□□恤展大人昨夜辛劳,特意下旨,叫展大人多睡些时候,不必去殿外候早朝。”
有了斩龙门同香贤山庄联姻的前车之鉴,展长生也不觉如何讶异,既来之则安之,便略颔首道:“有劳……文公公。”
那面白无须的青年内侍容貌清秀,赫然便是许文礼的长相。
文公公不卑不亢,略略垂了眼睑只道不敢,却坦然收了他一句道谢,许是见他神色恹恹,便劝慰道:“展大人,杂家冒昧多句嘴,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展大人有浩浩鸿鹄志,拳拳报国心,如今侍奉国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愁大志不伸?莫说我等奴才,便是满朝文武,往后也要仰仗展大人鼻息。”
展长生立在屋中,略抬双手,任侍女为他披上鸾鸟朝阳的宫紫官袍,敛目稍许,终是叹息道:“阿礼,你这般模样,我不习惯。”
文公公眉头微扬,却不过抬头看他一眼,微微躬身讪笑道:“许久不曾有人唤我小名了,展大人莫要吓唬在下。”
展长生只得陪他一道笑起来,“文公公说笑了。”
他便不再同文公公纠缠,垂目一扫,不觉嘴角上弯,露出些许浅笑。
官袍前胸、衣摆,皆以深紫丝线刺绣鸾鸟,绣工精细,鸾鸟栩栩如生,随走动如若翩然起舞。展长生虽然学识浅薄,却也知晓唐国古时朝廷,奉行文禽武兽,这官服鸾鸟图加身,理应是个身处高位的文官才是。
展长生隐约猜到那位陛下是何方神圣,便离了寝宫,要去寻那人。
文公公急忙唤了两个小太监,前来为展长生引路,穿过九曲回廊、雕梁画栋,便来到一间书房外。
守门的侍卫悄声通传,不多时黛青门帘一挑,便自门内迈出另一个内侍,容貌却同张易无异,文公公躬身道:“易总管。”
那易总管笑容和煦,朝展长生一个深揖道:“陛下有旨,若展大人来了,只管进去便是。”
展长生道声谢,撩起袍摆,迈入门中。
那书房宽敞如大殿,展长生沿回廊行了数百步,方才隐隐见到薄纱后头几道人影,一人高踞王座,另一人跪在座前,交谈声隐隐传来。
下跪之人道:“……水患四起,流民数暴增,已破十万……赈灾……贪墨……”
林林总总,听得叫人心头愈发沉重。
门口内侍见展长生靠近,一面打高帘子,一面低声道:“陛下,展大人来了。”
展长生一路通行无阻,至此终于得见天颜,那高踞座上,身着五爪金龙的华贵金袍,云纹锦绣也掩不住肃杀森冷的男子,不是展龙是谁?
展龙座后的墙上,赫然便挂着同一柄宝剑,剑鞘银亮闪烁,镶嵌朱红宝石。
展龙见他进来,也不过略略颔首,只道:“赐座。”
那殿中另有数位官员,朱红宫紫,足可称姹紫嫣红。
展长生听这一众官员慷慨陈词,神色激昂,言必称圣人,辞藻华美,骈四俪六,却句句言之无物,虚有其表。他只觉索然无味,略略皱起眉来。
座上天子此时便巍然起身,冷道:“两日内将对策呈上案前。如若交不出来,不如解下官印,归田养老。”
场中一片唏嘘,人人骇得面无人色,尽数跪在展龙面前,颤声道:“遵旨——”
唯独展长生仍旧坐在原处,不觉有些如芒在背。
好在众官员尽皆鱼贯退出,展长生方才松口气,唤道:“师兄……”
那天子却抬手捏住他下颌,兀然笑道:“你同我何时成了师兄弟,要与朕演戏不成?”
展长生终是大怒,身形微闪,便避开展龙手指,将宝剑抓在手中。
利剑出鞘,直指展龙面门,寒气锐利如针,展长生喝道:“展龙,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话音才落,突然晴天一声惊雷炸响,震撼天地,连这偌大宫殿也随之微微摇晃。
展龙却置若罔闻,只皱眉看他,眼中黑气弥漫。
展长生暗道不好,急急唤道:“师兄!”
他将宝剑反握身后,单手勾住展龙颈项,不假思索贴合双唇。这般轻车熟路,不见半分迟疑。
唇舌勾缠,神泉汩汩轻渗,将魔枪炽热业火点滴压制。
说时迟,那时快,如山洪水当空坠下,将宫殿压得摧折倒塌,再度吞没二人。
展长生只阖目亲吻,任展龙撬开唇齿,强硬征伐索求,吮得他舌根微痛。
待他气息微促,再睁眼时,却又回了疗伤的厢房中。
右手持宝剑,被展龙倾轧在圈椅当中,一面深吻,一面却又有得寸进尺,解他衣衫的迹象。
展长生勃然大怒,收腿猛蹬,恶狠狠踹在展龙坚实腹侧。展龙却面不改色,只扣住展长生脚踝,圈在手中暧昧抚摸。
那魔枪眼中黑气渐消,炽热高温尽数消退,此时便居高临下看他,只道:“昨日才宠幸过,眼下便又迫不及待了?”
展长生张口结舌,又是窘迫,又是恼怒,却顾不得争论,只将那宝剑横在当胸,皱眉道:“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展龙慢条斯理松开他脚踝,修长两指轻轻搭在剑刃上,那银光涟滟的长剑顿时化作一缕银色光华,徐徐没入展龙指尖。
展长生顿时恍然大悟,问道:“这宝剑是碎刃所化?”
展龙仍是将他圈在座椅当中,仿佛生怕被他逃掉一般,垂目应道:“这是最后一枚现世之刃。”
展长生欣喜,抬手握住展龙手臂,笑道:“恭喜师兄,终于收齐一枚副刃了。”
展龙面上却仍是沉若寒霜,又道:“我想起来了。”
他嗓音沉沉,无喜无忧,无怖无怨,续道:“魔枪灭世,灭的是三千世界。”
展长生不知如何开口时,又听展龙道:“凡碎刃所在处,皆要毁于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