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子龙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过后,司空堂主的身后,却突兀的出现了一道人影,仔细看去,正是头戴九龙冠,身穿蟒袍的大天王。
“司空,你如此相信他能替我们安心办事么?”大天王的声音缓缓响起,此时他的声音却好似失去了白天在天王宫之前广场上的魔力,显得极为平淡。
“大天王放心,我有信心这小子能完成我们的计划!”司空堂主也是轻声恭敬的回答着大天王的问话。
“哦?你的信心何来,说一说!”大天王继续淡淡的问道。
“一则此人自身的条件,无论是武功、人品、才智俱都是上上之选,即便是我们天王派,能胜过他,也是寥寥无几!”司空堂主轻笑着说道。
“不错,这小子如果不是贪财,我倒想把他培养成我们的心腹!”大天王点了点头,走到茶几边,缓缓坐了下去,说道。
“贪财就是第二个原因,这小子既然贪财,那么我们重赏之下,他也会尽心竭力,为我们卖命!”司空堂主就着大天王的话,缓缓说道,“至于培养成心腹,这个言之过早,先灭了勿吉人,瓦解掉这次反抗我们天王派统治的明流暗涌,然后再巩固宁夏取得的胜利,与明廷谈判,尽量使明廷从法理上认同我们对河套的占据,才是我们最需要做的!”
“司空你就是鬼点子多!”大天王轻轻一笑,夸赞了一下司空堂主,然后说道,“那可还有第三点么?”
“有!”司空堂主双眼一亮,说道,“第三点就是他那名为师弟,实则是情人的同伴!”
“情人?他那师弟是女人?”大天王听出了司空堂主话里的意思,不禁勃然色变,立即问道。
“是的!”司空堂主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还不知道,是鬼手李在给徐子龙易容的时候,发现徐子龙脸上有简单地易容之术,我们起先只是以为他是为了方便行走河套,才化了妆。后来鬼手李却心下疑惑,去偷偷的看了他那师弟一眼,发现他这师弟其实是个女人!”
“哈哈!原来是女人!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激动!”大天王其实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子龙在大殿之中,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师弟,与自己以死相拼。而且那护住师弟的表情,全然想护住一个情人一般。如今却也是真相大白了,原来这所谓的师弟,是个女人,如此一来,也就解释的通了。
“是啊!”司空堂主点了点头,说道,“他女人控制在我们手上,以这小子为了这女人,不惜跟大天王拼命来看,只怕这女人在他心中,甚是重要!只要我们牢牢控制这女人,自然不担心他会背叛我们了!”
“可是他们为何要易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想方便行走河套么?还有,他们易容这件事,岱森达日以及岱钦是否知道呢?如果不知道,那这两人的身份是不是很可疑?”大天王听完司空堂主的话,却突然发起了这么一连串的问题。
“大天王所言极是!”司空堂主却也是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问题,当即说道,“我这就安排人,前去询问岱森达日与岱钦,如果他们知道,那就应该只是一对小情侣,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走河套罢了!如果他们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路,只怕也有问题了!”
“岱森达日应该不会这么糊涂找了个不可靠的人来完成我们的计划,难道他是故意为之?你马上派人到宁夏去问,不要正面问,要旁敲侧击!”大天王点了点头,示意赞同司空堂主的分析,然后又提点了一下。
“属下明白!”司空堂主恭敬的说道。
“那如果这小子真的来历有问题,那这次派他去找勿吉人,不是搬起石头,砸了我们自己的脚么?”大天王却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即说道。
“不会的!”司空堂主淡然一笑,说道,“不论是他背叛与否,只要他去了勿吉人的营地,我就有办法解决一切问题,大天王请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大天王得了司空堂主的保证,最后一丝疑虑也都放下了心,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不早了,你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歇着吧!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大天王的身影就缓缓变淡,不多时,就消失不见。司空堂主见得大天王已然消失,不由得松懈了下来,又在书案前俯首忙碌了起来。
……
次日天亮时分,一个消息就在河套之上,传播了开来。中原有一名高手,潜入了河套之中,正被天王派大力通缉,希望有见到的人,能把情况反馈给天王派各地的分坛,以便天王派的抓拿。
这消息传播的飞快,不多时就已经传遍了河套各地。即便是离土默川约有千里的敕勒川,也是有这个消息传到。
敕勒川自古就是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放牧的位置,草场极是得到北方各族的喜爱。只是北方各族也不都是傻子,规定敕勒川不能集中放牧,只能零星的每一年,每一个部落去吃一次草,如果超过了话,会受到其他部落的联手打压。
虽然如今天王派掌控河套,但是这个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没有被天王派放弃。因此敕勒川的草场没有形成土默川那样的市集营地,整个草场之上,杳无人烟。
这一日,一只放牧的游牧民,赶着大批的牛羊,缓缓进了敕勒川之中。这牛羊群规模不大,约莫不到千余头,牧人的数量也不多,总计不超过百余人。
牧人们进了草场之后,分成了几队前去放牧。每一队带着百余头牛羊,分散放牧。其中一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他们说话,仿佛一家人一样。
“阿爸,你说天王派的狗腿子,为啥要逮捕那名汉人?是不是那汉人抢了他们什么宝贝呢?”说话的是一名看起来像是三十余岁的汉子,皮肤都已经被草原的骄阳,烘成了古铜色了。
他问的却是身边不远处,一名正甩着长鞭,放牧牛羊的老牧人。这老牧人听得这汉子的问话,鞭梢在天上打了个旋,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突兀的打在了那汉子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忍不住跑了两步,那马背上的汉子一时不注意,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去。
可是这些牧民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马儿撒欢之后,这汉子一个翻身,紧夹马腹,然后勒住缰绳,缓缓的随着马儿奔跑起伏,不多时,这马儿跑着跑着也就停了下来。
“阿爸,你这是干什么?”勒停了马儿,这汉子圈回马头,跑到老牧人身边,质问道。
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也是轻策小马驹儿,来到了二人的身边,对着汉子说道:“阿哥,阿爸是怪你多管闲事!我说的对吧!阿爸!”
那老牧人见得这红衣女孩的到来,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那汉子兀自不服,说道:“什么多管闲事了?那天王派与我们勿吉人水火不容,最是可恨,如今那汉人得罪了天王派,我们如果……”
话还未说完,那老牧人又气的扬起了马鞭,准备再给这汉子来上一鞭。那红衣女子一把拦住,对着汉子说道:“阿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呢?”
“怎么了?”这汉子见得老牧人生气,兀自不明白的问道。
“我们只是普通的勿吉人而已,与天王派争斗,是上层的老爷们的事。我们如果随意掺和进去,一个不好,就是身死家亡的下场啊!”红衣女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可是我们毕竟是勿吉人的一员,如今经历过这么多,勿吉人才多少人?中原人有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勿吉人如果再不团结起来,抵抗天王派,迟早会被天王派灭族啊!”这汉子坚持的说道。
“哎!”老牧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五郎子!我们先祖世居哪里,你倒是说说?”
“我们先祖世居白山黑水之间,虽然我们这一只无奈流落到河套,可是族里长辈一直也有为我们讲白山黑水的情况,也有讲大祚荣建国,阿骨打称霸的故事!”原来这汉子叫五郎子,他听了老牧人的话,恭敬的答道。
“那大祚荣的渤海国何在?阿骨打的大金国又还剩下什么呢?”老牧人一脸沧桑的说道。
“渤海国被契丹人给灭了,阿骨打的大金国又给蒙古人给灭了!”五郎子继续回道。
“那契丹人如今何在?蒙古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老牧人见得五郎子能知道这么多,脸上又忧又喜,问道。
“当年契丹人被我们大金的铁骑击破,灭了国,一部分并入了南朝汉人之中,一部分去了西域以西,建立了西辽,也慢慢湮灭在历史之中。最后一部分却是并入了蒙古人之中!如今契丹人已经不存在了!”五郎子慢慢的述说着契丹人的兴衰,然后又继续说起了蒙古人,“至于蒙古人,虽然他们失去了中原的万里江山,可是这塞上大漠,何处不是蒙古人所制!如今蒙古人虽然四分五裂,诸部大人互相残杀,可是实力却也不可小觑!”
“很好!契丹人一部分变成了汉人,一部分消失了,还有一部分成了蒙古人!而蒙古人如今却还是继续霸占着草原大漠!那我想问,天王派的构成,又是什么呢?”老牧人见得这五郎子侃侃而谈,非但不喜,反而脸有忧色。
“天王派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天王派起初是当年红盐池大战,汉人大明朝廷派来管束河套的官员!后来这官员莫名其妙与三大部蒙古人勾结,建立了天王派,仗着大明朝廷的支持,慢慢建立了统治!也就是说,天王派主体是汉人与蒙古人!”五郎子虽然看起来年轻,可是对这掌故知道的着实清楚。
“如今掌权的是天王派,天王派又多是汉人与蒙古人!这两个民族,哪一个都远远强于我们勿吉人,想灭我们,不过是反掌之间,你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我们还生存在河套草原之上么?”老牧人继续问道。
“为什么?”五郎子也不是真的蠢笨之人,老牧人说了这么多,问了这么多,他已经隐隐心里有了猜测。
老牧人缓缓说道:“那就是因为汉人与蒙古人都想着控制河套,因为只有控制河套,他们才能在与对方的战争之中,取得先机!可是无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他们在河套的权利虽然极大,但是人口却也不是最多的!最多的都是我们勿吉人这样的小部族!他们都需要我们,来获得更大的支持,以取得权利,所以一般不会灭绝我们!”
“这些跟我说的那汉人,有什么关系呢?”五郎子见得老牧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兜兜转转的说了一堆,大部分都是什么统治,什么汉人与蒙古人的争斗,什么勿吉人过去的辉煌历史,当下也是有些蒙圈了。
“笨蛋!”老牧人出声训斥道,“两只老虎在抢夺肉食,会允许一只土狗在边上环伺么?”
“可我说的只是那名汉人啊……”五郎子晕晕乎乎的说道。
“汉人!”老牧人愤恨的说道,“这汉人明显是天王派里面的两派的斗法,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如果为了这汉人,卷入了这两边的斗法,只怕我们勿吉人尸骨无存啊!”
“可是我们的部族首领胡独鹿大人不是已经举起了反抗天王派的旗帜么?我们平时也是尽量避免与天王派的人接触么?既然如此,这汉人只怕也是可以借用的力量啊!”五郎子兀自不服气的说道。
“笨蛋!”老牧人又是猛地拍了一下五郎子的脑袋,说道,“胡独鹿大人说是反抗天王派,可是如今河套草原之上,有几个部族响应?我们如今只是尽量苟且偷生而已,如果因为这汉人,被天王派发现了踪迹,只怕不论是汉人那一派,还是蒙古人那一派,都会要灭了我们啊!”
“哦……”五郎子听得老牧人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老牧人说得不全对,可是却也暂时想不到如何辩驳。当下五郎子只得悻悻的圈过马头,向着一边放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