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特,咱们去探望曹方峰吧。”史鼐忽然对米特说道。
“你想作甚?”米特问道。史鼐同曹家兄弟的感情也就是一般同袍之情,只是因同处一火显得近些。他不说探望杨队正,却说探望曹方峰,打的甚底心思?
“他不是受重伤了么?咱们只是轻伤,理应去探望他。而且整日躺在床上也够烦闷的,我想出去走走。”史鼐解释几句。
史鼐的解释仍然不能说服米特,但他也觉得整日在床上躺着有些烦闷,去探望曹方峰好歹能在帐篷外多走几步,也就答应道:“那咱们去探望曹方峰。”
“真是太好了。”史鼐见他答应,立刻高兴地说道。
米特再次疑惑地看向他。‘去探望曹方峰顺便放个风而已,你至于这样高兴么?’史鼐瞥见米特的表情,‘嘿嘿’笑几声做回应。
“哎,”他又想起一件事。“史兄,你想出去走走为何要拉上我,自己走不成么?”
“咱们两个在一间帐篷里,我去瞧曹方峰你却不去,岂不会让曹方峰对你有意见?”史鼐立刻回答。
“说的是。”这个理由非常充足,米特被史鼐说服。但他又看一眼这人,总觉得他拉自己去看曹方峰的缘故并不仅仅是这个。
二人穿好外衣,向帐篷外走去。每间帐篷附近都有士卒守卫,见他们两个伤者走出来不由得询问缘故。米特回答是去探望重伤的同火,守卫见他们都是手臂受伤,走动对伤口愈合的影响不大,也就点头让他们去了。
二人很快来到重伤将士休养地方。到了这里,史鼐的眼睛就不安分起来,四处张望。不过米特没注意到,只是询问曹方峰所在的帐篷,带着史鼐走过去,见到曹方峰。
见他们二人来探望他,曹方峰马上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但嘴上说道:“你们两个人还受着伤,来看我作甚?就算要来,也等你们的伤好了再说。”
“反正从你的帐篷走到我们的帐篷也不远,就过来瞧瞧。”米特笑道。
“既然来了就坐下待会儿。”曹方峰说了一句,又对帐篷里的一位护士说道:“刘娘子,麻烦搬来两把胡床。”
被叫做刘娘子的护士答应一声,拿过来两把胡床放在他床边。米特与史鼐打开坐下。
“适才我还没瞧见,你这帐篷里竟然还有护士。”米特又笑道。
“当初招募护士,不就是说女子比男子心细些,适合照顾伤兵。我们这些重伤之人当然要用护士照看。”曹方峰也笑着回应。
“曹七兄,你这帐篷里的护士会替换么?”史鼐转头看了一眼两个护士,又转回来问道。
“听在这里住了十余日的人说会替换,但不是每日替换。反正我来这三日还没见替换过。你问这作甚?”曹方峰反问道。
“无事,就随便问问。”史鼐回答。但曹方峰总觉得他的话不尽不实。
三人闲聊起来,很快又聊到昨日大食人用大唐百姓做人盾之事。有士卒被大食人重伤,那自然也会有士卒被大食人轻伤,米特与史鼐帐篷也新住进一个伤兵,和他们说了此事。
饶是三人上午都已经痛骂过大食人一次,下午再次提起仍然切齿痛恨,低声咒骂起来。又有其他病床的重伤士卒听到,也一块痛骂,直到刘娘子出言劝他们不要再骂以免牵动伤口才停下。
“真是太过无耻。等回到城中,定要对大食奴血债血偿!”曹方峰还是说了一句。
“你小心些吧。”米特劝道:“刘娘子说的对,你们这些重伤之人就算伤口不在脑袋或脖颈上,大声痛骂也会牵动伤处,还是别说了。”
“现下不说了,等回到城中,我要用手中的刀枪弓箭让大食奴后悔。”曹方峰又说了这句,才不再谈论此事。
米特赶忙岔开话题,聊起别的。曹方峰也配合着聊别的事情,还有史鼐在一旁帮腔,倒也尽兴。
躺在临床的人羡慕地看向曹方峰。上午有人来探望,下午还有,‘这人在队中人缘一定很好。’他不由得想着。
三人正聊着,忽然传来门帘被掀开的声音,又听到那两个护士说话之声。他们一开始还没在意,但随即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史鼐顿时像触电似的,慢慢转过头去,随后一脸惊喜地看向门帘附近。
“米兄。”他转过头碰了一下米特的胳膊。
“怎么?”米特正与曹方峰聊的欢快,忽然被他这一下打断,不解,又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你看门口。”史鼐又道。
米特不耐烦地看向门口,一瞬间脸色也变得十分惊讶,呆了一呆后心里不由得想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怎回事?”曹方峰出言问道:“那个女子你们二人认识?”
“米特,你怎在此?”这时那个女子已与帐篷内二人交接完毕,正要坐下,忽然一眼瞧见米特,立刻出言问道。
“我瞧了一眼这间帐篷里的伤兵名字,没有你。但你又受了伤,怎会在此?”那个女子又向米特走来,再次问道。
“真巧啊,唐妩。”米特这时已经恢复镇定,笑道:“我自己也受了伤,不过只是轻伤。我来探望重伤的同火袍泽,没想到会遇到你。”
“确实很巧。”唐妩笑道:“咱们好几个月没见过了吧,今日总算重新见面。”
“你这段时日在作甚?”她问道。
“还能作甚,打大食奴呗!”米特笑道:“我从十一月初和同袍一道被派往谷口阻拦大食奴,偷袭大食先锋军营寨立下战功得到赏赐,……,又防守城墙抵抗大食奴,……,然后和大食奴打巷战,前前后后也杀过不少大食奴了!”
“谷口之战是你打的?真是厉害。我当时也听说了,你们五百人偷袭七千士卒的营寨,打死两千大食兵,把其他人赶走,真是十分经典的一战!”
“你还参与巷战首日对大食兵的围杀?我记得那一日咱们大唐将士杀死十个大食兵,大食兵才能杀死咱们一人,战果辉煌,刘都尉都大喜过望。你杀了几个大食兵?”唐妩又笑着说道。
她在伤兵营照顾伤兵,消息很灵通。在她看来,其他几日的仗双方都势均力敌,即使有时大食人死伤更多,也是因为大唐将士占了地利的便宜,而不是仗打的多出彩;只有谷口袭营与巷战首日这两次交战大唐将士打的极好。
又恰好这两次交战米特都参加,唐妩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起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米叔现下在小城中吧。他若知道你表现这样好,还不知有多高兴。”
“我耶耶走时已经知晓我在谷口偷袭大食先锋军营寨,等我回来后亲眼见到我,确实表现的十分高兴。”米特回想起当时他父亲的表现,也不由得笑出来。
他们正高兴地聊着,忽然有人插嘴道:“米兄,这位姑娘是,还不为我们介绍一番?曹七兄以后还要承蒙人家照顾呢。”
“哦!”米特被人打断与唐妩闲聊本来十分生气,转过头就要用眼神警告史鼐不要再打扰自己。但他看到史鼐的眼神后,想起他为何要打断自己说话了。
“唐妩,这是曹方峰曹七兄,你在名单上应当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因他在家中行七,年纪又比我大,所以我叫他曹七兄。”
“这是我同伙同袍,名叫史鼐,与我一样也受了轻伤住在另一边帐篷,今日一同来探望曹七兄。”米特介绍道。
“既然都是同火,史鼐和曹七兄也都与我一样,曾在谷口攻打大食先锋军营寨,又在巷战首日击杀大食兵。”他又特意说道。
“唐姑娘好。”史鼐说道,表现的有些腼腆。
“你好。”唐妩点点头,没有多说。
她一眼看穿史鼐的套路。唐妩从小就长得漂亮,十三四岁开始就有许多陌生年轻男子要用各种法子结识她,她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通过史鼐两句话、几个动作就断定他想认识自己。
场面一时有些冷。史鼐之前没和陌生女子说过话,不知这时应当说甚;唐妩更不会说话;米特也不知怎样继续介绍,顿时凉在这。
“唐姑娘,你不是新手吧?”曹方峰这时问道:“每日换药不会弄错吧。”
“曹军士放心,我并非新手,之前也为其他士卒换过药,不会出差错。”唐妩立刻回答。
“那便好。”曹方峰笑道:“瞧你这么年轻,我不由得有些担心,别见怪。”
唐妩笑笑,又与米特说几句话,返回帐篷门口自己的座位。
之后三人又闲聊起来,但心思都不在此,甚至不知自己在说啥:曹方峰想起上午丹夫也问起唐妩,觉得十分有意思,不停看向史鼐;史鼐则一直偷看唐妩;米特琢磨如何让史鼐与唐妩说上话,但却想不出该如何说。
三人又尴聊一会儿,米特与史鼐探望时间满了,必须离开。史鼐虽十分不愿,也只能和米特一起离开这间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