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去打大勃律。”从都护府衙门回到军营,刘琦嘴上嘟囔道。
“果毅,去打大勃律?”
“果毅,是不是去打大勃律?”将士们纷纷围上来,出声询问道。
“确实是去打大勃律。”刘琦点点头,说道:“封都护适才下令,出镇兵、城傍兵一万五千,征召番族五千攻打大勃律,敲山震虎震慑吐蕃人。”
“太好了!”将士们欢呼起来。封常清不止对刘琦一人透露过年后要打仗,消息也在整个龟兹镇传开了。因吐蕃蠢蠢欲动,大家都以为要打吐蕃人。
但所有人都不愿意打吐蕃。吐蕃人不好打也就罢了,羌塘的地势让他们一进去就恶心想吐,受伤也很容易恶化;更要紧的是,吐蕃人很穷,除都城逻些城外都没甚值钱东西,打赢了也不合算。这样的敌人,谁愿意打啊!
大勃律就不一样了。这一国位于吐蕃东面、后世克什米尔地区,也说不上富裕,但至少能够轻易拿下,送掉性命的可能也不大。对比另一个可能打的敌国吐蕃,大家自然更‘喜欢’大勃律。
“就算只打大勃律,也不能掉以轻心。”刘琦又道:“都赶回去训练。谁完不成今日的骑马里数,谁今夜就来看守马棚。”
“知道了!”听到这话,士卒们纷纷答应一声,也不敢再围在他身旁,跑回校场继续骑马;但即使骑在马上训练,他们也十分高兴。
“这帮人就跟猴儿似的,非得果毅你训斥他们才认真训练。”一名校尉笑着对刘琦道。
“你们也多训斥着,”刘琦道:“独我一人如何能盯得住这千多将士。”
“果毅,这话多对其他人说吧,我是不成的,他们都不怕我,我训斥也不成。”那校尉又嘻嘻笑道。
“你呀。”刘琦也无奈地笑了。这人名叫孟飞军,今年二十一与刘琦同岁,祖父从中原征召到安西为兵,后来就在安西安家,世代为兵。
孟飞军十六岁入伍,很快展现出优异的军事天赋,多次立功,很快成为将领;但他为人散漫,对待麾下士卒也十分和蔼,将士们都不怕他,虽在战场上令行禁止,但平日里作甚可管不住。
“飞军,既然你管不住士卒,就去向仓曹参军事讨要此战所用的兵器、箭矢,再要一份大勃律地图,咱们研究研究此战会如何打。”刘琦吩咐道。
“是。”孟飞军答应一声,转身向户曹走去。
伴晚将士们完成了今日的训练,刘琦将六个校尉都叫来,指着桌上的地图道:“诸位,你们以为,此战会如何打?”
但听了他这句话,一时却无人应答。他们只不过是小小的校尉,这样数万将士参与的大战如何进行,他们哪能置喙?孟飞军本想出言,但见到同僚都不说话,也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见此情形,刘琦笑道:“放心,这只是咱们私下里闲聊,不会有甚后果。”顿了顿,又道:“难道你们以为我一个果毅,能够影响封都护决策?”
“果毅说笑了,”另一名校尉这时出言道:“既然果毅要我们议论,下官张兴权就出言议论一番,若有不对之处请果毅与诸位务必指出。”
他随即指着地图道:“果毅请看,大勃律位于喀喇昆仑山以南,多丘陵、森林,地形崎岖,只有通往都城菩萨劳城的道路较易通行。”
“所以此战必定是在翻越喀喇昆仑山后沿着这条大路攻打菩萨劳城。只要能打下这座城,大勃律必定归顺,大军就可得胜归来了。”
虽然出于不得罪刘琦考虑张兴权首先发言,但在他看来这一战根本没甚好说的。
大勃律实力不强,军队战斗力更是与大唐差得远,唯一取胜或者说挡住大唐军队的可能就是据菩萨劳城死守,只要不被大唐攻陷都城就是胜利。
至于攻城,正面硬攻就是了,还有啥还议论的?况且他们是骑兵,除非没兵可派,不然不可能去攻城的,也不需担心。
刘琦听着这人的讲解,又结合地图与今日听同僚说的话,顿时也觉得确实没甚好说的,心里尴尬,又随口问了旁人几句,听他们也都无异议,就要说几句挽回颜面的话,之后让众人散去。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孟飞军忽然说道:“我倒是觉得此战会有变数。”
“怛罗斯之战后,大勃律投靠吐蕃。若是大唐出兵讨伐这一国而吐蕃没有丝毫动作,以后如何再引诱其他番国投靠自己?必定会出兵援助,或声东击西攻打咱们安西城池。”
“此外,大勃律国君未必愿意看着菩萨劳城以北之土被大唐占领,或许……。”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兴权打断道:“这倒也说的是。若吐蕃出兵支援大勃律,大勃律或许敢与大唐兵马在城外野战。不过那又如何?吐蕃人匆忙间调集不了多少将士支援,少许人马与大勃律两厢联合也不会是大唐兵马的对手,不过是白白送命。”
这番言辞直接驳斥了孟飞军的话,而且让他无可辩驳。孟飞军总不能反驳说大唐未必一定能赢,适才未说完的话也就不便出口,只能默默站在桌旁。
刘琦扫视了一眼众人,注意到虽然这些人多半对自己仍不心服,与张兴权的关系也未必和睦,但此时都是一副‘大唐天下第一’的表情,认为就算吐蕃调集几千人马支援也不绝不可能与大唐匹敌,心知话没法说下去了,只能也附和张兴权的意思说了几句话,让他们退下。
众人行礼退下。只是孟飞军留在最后,冲刘琦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还请果毅小心。”
“我明白。”刘琦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