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边没有留下任何灵性,科罗威有清除灵性的能力,他发现吉娜的灵体被当做祭品献祭给我们的梦魇本体么?】哈斯塔琢磨着破案的捷径。
如果吉娜在死前保持清醒,那么她的灵体就能记录下被杀死的过程。只要这具身体重新和薇拉接触,哈斯塔就可以调用吉娜的灵体查案,
不过吉娜没有留下一丝挣扎的痕迹,在阿基姆找上来之前这个房间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他判断她死前多半处于神志不清醒的状态,就没有抱太多期待,准备还是以推理为主。
他将那些咒文记下后举着一盏油灯在房间里来回观察环境,而克丽缇却安静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哈斯塔,她是一个情感来去都很快的女人,为厨娘吉娜而流的眼泪已经干涸,现在正好奇哈斯塔在做什么。
壁炉上方原本钉着的兽头标本滚落在燃烧着木柴的空腔里,狼的皮毛大多成为焦黑的碎末和柴灰不分彼此,只有两只树脂的假眼在灰堆里闪闪发光。和它们一起闪耀的还有吉娜不着地的双脚前的那一摊血。
“打开门后,你们看到鲍雷斯在干什么?”
克丽缇看着他的背影回答:“他当时坐在床上对着尸体喝茶。”
“他现在在哪儿?”
“他被安排在伊尔卡基的画室里休息。”
哈斯塔检查了第三遍,依旧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迹,只能肯定这里确实是凶杀现场。他将油灯放在鲍雷斯的床头柜上,转身向克丽缇提起雕像的事:“对了,你们奉为传家宝的那尊雕像被教会的守护骑士认出来了,他说,那是重生之母乌农的雕像。”
克丽缇迷茫地看着他,没有疑惑以外的情绪。
“你知道乌农是谁吗?”
“我不知道。”
哈斯塔又排除了一个猜测:“它是一个邪神,你们怎么会将它的雕像藏在家里?”
“邪神?!”克丽缇紧张地扯了扯裙子,还算理智的压低声音。
哈斯塔歪着头看她:“守护骑士说这个邪神的信仰是最近几年才在王国暗中散布的,你们的这个传家宝是从第几代传下来的?”
克丽缇的脸色煞白,她记不得那座雕像的具体年岁,但肯定是在她祖父那一代就在庄园里了。
“这些事我劝你也不要想隐瞒下去,你主动向教会求助,性质比这件事被教会自己查出来要好得多。”哈斯塔给她分析道:“当然,我是高塔的成员,并不在乎凡尔纳家族和教会的关系,还是需要你做决定,你的决定一定要慎重,这关乎到整个凡尔纳家族的名望和未来延续的可能性。”
哈斯塔走近几步,直视着克丽缇的双眼:“毕竟,鲍雷斯如果真疯下去,你就是凡尔纳的家主了——”
他只看到单纯的恐慌,没有别的异样。
【真奇怪,这些事的发展结果明明都对她有利,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父亲还在......”克丽缇慌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父亲已经....好吧,你还不知道。】哈斯塔纠结了几秒,还是没把马奇耶赫已死这件事告诉她。再打击她一次,她可能也要疯了。
哈斯塔另辟蹊径:“你看你的父母,他们已经年迈无法生育了,鲍雷斯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你以为还有别的家主候选人吗?”他更近一步,右手上抬轻拍克丽缇的肩膀,“凡尔纳家族的未来就在这儿了。”
德尔塔突然打岔:“好逊哦,说着这么应景的台词居然还要踮脚才能拍人肩膀。”
哈斯塔:“.........”体会到了自己对德尔塔说三道四时德尔塔的感受。
还好克丽缇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否则哈斯塔刻意营造的气氛就成笑话了。
“我还想回去再考虑考虑。”克丽缇惶恐道。
哈斯塔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自己先推开门出去了。他回到克丽缇的雕刻间,薇拉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对德尔塔说:“一起去看看吧,梦魇应该收到厨娘吉娜的祭品了。”
奎斯加告诉他们灵体不是灵魂,所以他也没什么亵渎的感觉。
不过德尔塔却觉得自己的灵体和灵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他和哈斯塔一起操纵灵体的时候,身体会像一具空壳倒下,除了呼吸还在进行,其他本能的生物性活动都不会进行。
他不放心把毫无防备的身体留在这里,但只有他能进行灵体移动,哈斯塔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永远跟着他走。
搬来两张椅子卡住门,清理掉床柜上的杂物后坐在上面,哈斯塔握住薇拉的一只手去把握和梦魇的联系,外表看上去像是看望住院长辈的孝子贤孙。
随着灵体的穿越,精灵混血的头颅猛然垂下,椅子上的身体更加放松。
................
克丽缇在“德尔塔·范特西”离去后望着厨娘吉娜的尸体久久出神,壁炉的火光穿过吉娜围裙下端的两条小腿之间,为她带来光亮的同时也在脸上留下了阴影。
她感到很无力。
凡尔纳家族正承受着史无前例的磨难,如果生活如同圣典上的那些故事,此刻该是女神从光辉中现身,告诉他们这是考验也是赐福,他们这些幸存者顺利通过了考验,接下去该让生活回归幸福的正轨了。
但现实没有这么发展,父亲认为存在的神秘敌人是真的想要除掉每一个凡尔纳。他们已经成功了两次,这一次虽然杀的不是凡尔纳,但却是在有教会神职者把守的庄园里动手。
谁都没有发现,连猎犬都没有发出警示。
这个魔鬼已经敢将自身的存在置于神只目光之下了吗?!
但想到这里,她苦笑起来,因为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确实算不上虔诚,即使是圣典上的故事也是要主人翁洗心革面才能重获救赎的,他们显然不具备这个资格。
“父亲被唐克雷长者留在教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邪神雕像的事父亲应该不知道,那是他最珍爱的宝物,他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现在的局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从未接受过家主候选人的教育,或许可以请人托口信请教父亲,顺便把雕像的事告诉他——那个漂亮的小法师说的不错,如果父亲能早一点知道真相,他面对长者的问询或许能更加从容。但他得在雕像被送到教堂前就知道这件事,而我却不敢相信今天来到家里的神职者们,他们要是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告诉长者的,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我该怎么办?还有谁可以帮助我?”
“那个法师带来的女人又是谁?我之前没有见过她。我该再向他求助吗?他可信吗?”
“啊,我忘了我还有亲爱的沃洛夫!是的,他送了我一只可爱的角鸮用于通讯,他自己还有一只,这是为了在不能亲自来到的夜里传递爱意。他会帮助我的。”
想起在教会任职的情人,她褪去苦涩,疲惫但甜蜜地笑了。
“我还要问问他父亲怎么样了。他应当在意得很,毕竟他以后也是要喊他父亲的。”
“如果父亲的答复是不用隐瞒阿基姆的事,那我会照办。如果他认为还需要平稳局势,那我还要考虑怎样处理尸体不会被发现,以及如何应付家里的修道士们,下人们会听从吩咐闭嘴,他们不会。”
“可怜的阿基姆——”她想。
“在这里只有哥尔赞能帮我,母亲只会搅乱一切,还好教会骑士带来的漂亮法师给的药剂起效,让她能够好好休息,也让我们能好好休息。不过这个法师也有问题,他是一个漂亮却狡黠的侏儒,需要额外的防备。虽然他声称自己不会说出去,但不清楚他是否会照做,还是要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巴。”
“一些钱——二十镑到六十镑,我想这满足不了他。”
“那再加一些画像或雕塑......够了吗?”
“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创作了,他现有的作品会有小幅度的增值,我想应该够了。不过他从来没有主动要求什么,达比锡清醒的时候说过,这样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在索求更多。”
“范特西法师看起来像是愿意沟通的,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呢。”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要快点写信,否则那些修道士就要将雕像送到了。”
克丽缇想着要做的事冲出了房间,她急匆匆地上楼,软底拖鞋很好的吸纳了声音,让她得以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用羽毛笔吸足了墨,在纸条上留下自己的请求和对爱人的怀念,每个字都尽量写的小,书写后用蜡烛的火苗将纸条上的墨水字迹烘干,然后打开书桌边顶架上鸟笼,将里面机敏观察着外界的角鸮放了出来。
她用食指轻轻抚摸灰褐色鸟儿的膨软羽毛,将纸条卷起系在它的爪子上:“你今天也会为我再一次展翅,对吗?”
鸟儿一百八十度转动头颅看了她一眼,随即响应了她的愿望,从打开的窗口腾得飞出去,在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串羽翼扑扇的回响。
半个小时后,她受到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