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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了,高宗是真的头疼了,无论此事究竟是谁在背后玩的小动作,查都是不能查的,甭管查出了个甚真相,都是对天家脸面的抹黑,这一条高宗自是心中有数,问题是不彻查的话,又该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毕竟此事如今已是闹腾得大发了去了的,强压是断然压不住的,终归须得妥善处理了才成,偏生就是个“妥善”二字不好整,可怜高宗本就不是智者一流的人物,哪能想得出甚好法子来,直苦恼得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子。
“显儿口口声声皆不离‘说法’二字,想来必是胸有成竹了的,不妨说将出来,也好让你父皇与娘一并参详一二。”
武后计划了许久的事儿一家伙便被李显破得个一干二净,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其实内心里早就恨不得将李显碎尸万段了的,此际见高宗为难若此,而李显竟跟无事人般闲在一旁,哪还看得过眼去,这便捣鼓着将难题踢回到了李显的脚下。
“嗯,媚娘说得是,显儿素来多智,想必是有个稳妥的计较的,就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高宗正自焦急呢,这一听武后发话为自己解了围,自是暗自松了口气,顺着武后递过来的杆子便很是干脆地爬了上去。
呵呵,这老贼婆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显早就料到武后会来上这么一手,却也并不怎么在意,不过么,也没打算轻易便泄了底,而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紧了眉头,苦着脸道:“启禀父皇、母后,此事既是不好查,可又不能没个说法,事难为也。”
“常言道:解铃终须系铃人,此事既是因显儿而起,那就请显儿服其劳好了。”
李显越是为难,武后自然越是不肯放过他,这便话里有话地从旁插了一句道。
嘿,瞧这老贼婆子说的,还真是不依不饶啊,其心当真可诛
高宗此际正自焦急,自是听不太出武后话里的潜台词,只是隐隐觉得这话的味道似乎不对,可李显却是一听便瞧破了武后的小心思,不外乎是想在高宗心里头埋刺罢了,却也不甚在意,略一沉吟道:“母后言重了,父皇、母后有事,孩儿自当服其劳,此天理人伦也,孩儿自不敢辞也,今虽略有所思,也不知对否,还请父皇,母后圣裁为妥。”
“哦?显儿有甚想法,且说来听听。”
一听李显有了主意,高宗可就来了精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父皇、母后明鉴,此事起得如此之汹汹,背后必然有推手之存在,根本之目的在离间我天家之亲情,然,依孩儿看来,参与其事的绝大多数朝臣皆非在此类,本心是希望我大唐能万世永昌的,只是好心被小人恶意所利用,这才会有如今之局势,故此,儿臣以为安诸臣工之心当在首要,唯此,方可保得我朝堂之安宁,若不然,人人自危之下,朝局怕将有大乱矣。”
早在察觉到这股劝进之风吹起之际,李显便与张柬之商议好了相应之对策,每一个细节都已是反复推敲过了的,心有城府在,自是无惧此题之难解,不过么,李显在将题解道出之前,也没忘了先反击一下武后的言语暗示之攻击。
“嗯,显儿此言甚是有理,朝堂之事么,还是以稳为妥,只是这‘稳’字又当何解?”
高宗怕的就是乱,要的便是稳,无论是武后压倒了李显,还是李显干倒了武后,都不是高宗所愿见之局面,这会儿一听李显明白地表示出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心中自是满意得紧,原先尚存的一丝对李显的怀疑之心也就此消散了去,倒是对武后的一系列言行举止有了些疑虑,只是并不算多,仅有薄薄的一丝罢了,当然了,在武后的一贯积威之下,哪怕有着再多的疑惑,高宗也没那个胆子去找武后深究,紧赶着将此事应付过去方才是高宗目下最关切之事。
“父皇,孩儿先前便已说过了,要稳朝局,须得先安诸臣工之心,yu如此,自是得先破解黑后黑手离间我天家亲情之恶念,唯如此,方可从根子上解决此事,若不然,迟早还会有风波,有鉴于此,儿臣恳请父皇、母后亲自主持政事堂之议事,如此,或可统一认识焉。”
高宗要稳,李显自是不吝给其一个稳定的假象,左右李显本就不想走太宗的老路,自是不会去计较一时之得失,更遑论那等得失不过是表面上的把戏,与大局压根儿就无甚太多的影响,只因李显如今羽翼已丰,已然有了与武后临朝揽政相抗衡之力量,能监国固然可喜,不能也无所谓,一切的一切大可等到高宗驾崩那一ri再与后党们好生算算总账,此时在面子上退让一些,又有何妨。
“嗯?显儿之意是……”
高宗虽不算智者,可毕竟为帝多年,基本的政治手腕与常识还是不缺的,李显都已将话说得如此之明了,他自然听得出李显所言的用心之所在,眼睛立马便亮了起来,只是却不免还是有些子疑惑,只因如此一来,李显似乎就得作出较大的牺牲,至少在高宗看来,这等代价并不算小,他不得不担心李显会不会临阵反悔,这便迟疑地试探了半截子的话。
“父皇明鉴,政事堂诸般宰辅乃群臣之表率,yu安诸臣工之心,必得先安宰辅,父皇、母后联袂主持政事堂议事,便已足够说明一切,孩儿再在一旁敲敲边鼓,此事定议不难也。”
左右事情已到了如今的份上,李显已是没打算玩甚逼宫的把戏,该做的姿态么,李显自是不吝做得个彻底些,尽管不可能因此而消除掉武后的敌意,却可以成功地清楚高宗心中的疑惧之意,又何乐而不为呢。
“嗯,显儿斯言甚是,媚娘以为如何哉?”
在高宗看来,李显可退让的话,此事要解决自是不难,可又担心武后那头会有旁的心思,若是武后趁势再得寸进尺的话,闹不好又出甚旁的大乱子,那可不是高宗乐见之局面,这便侧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武后,试探着出言征询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妾身别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圣裁。”
武后整出如此大的场面,甚至不惜冒着可能被李显借势逼宫之风险,要的可不是眼下这等风波无疾而终之结果,只可惜棋差一招,一步步妙手使出,皆被李显轻轻松松于不经意间随手瓦解了去,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她也是无奈得紧,有心反对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同时也担心李显另有埋伏,同意么,又于本心相违,问题是她此际已然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坑李显一把,面对着高宗期盼的目光,武后除了同意之外,却也没旁的办法好想了,
“嗯,那好,就这么定了,来人”
武后的演技了得得很,尽管心中是百般的不情愿,可表露出来的却是十二万分的诚恳,就高宗那么点政治能耐,自是看不出个中的细微差异,只当武后对此也是打心眼里赞成的,自不会再有甚迟疑,这便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程登高先前刚被训斥得三魂丢了俩,这会儿一听到高宗传唤,哪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几乎是窜一般地冲进了房中,紧赶着躬身应答道。
“去,备好软辇,朕要摆驾政事堂”
有了解决风波的法子,高宗的底气自是足得很,浑然忘了午膳都尚未曾用,急吼吼地便下了旨意。
“诺,老奴遵旨”
一听高宗是要去政事堂,而不是寻自个儿的岔子,程登高暗自松了口气,自不敢有甚旁的想头,紧赶着应了一声,便要向外跑去。
“且慢”
没等程登高动身,李显突然从旁叫了一声。
“嗯?显儿还有甚事么?”
李显这一喊来得突兀,高宗的心里头不禁因之打了个突,唯恐李显变了卦,忙紧赶着追问了一句道。
“父皇,您还不曾用过膳,而诸宰辅们显然亦是如此,这时辰已是不早了,若是饿过了头,怕是不好,儿臣以为当先请御膳房紧赶着备些膳食,到政事堂一并用着为妥。”
李显本就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该表现孝心的时候,那是断然不会错过的,面对着高宗疑惑的眼神,李显恭谦地行了个礼,满脸子关切之意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好,显儿此言深得朕意,就这么办了”
李显不说,高宗还不觉得饿,这么一说起,高宗这才发觉自个儿已是前心贴了后背,自无不准之理。
“诺,老奴这就去办。”
高宗既已发了话,程登高自不敢再多耽搁,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小跑着便出了寝宫,指挥着一众大新官们便忙活开了,传膳的传膳,备辇的备辇,偌大的紫宸殿顿时忙作了一团,好一阵子的张罗之后,总算是一切都已准备停当,高宗等一家三口便分乘三架软辇浩浩荡荡地往前宫的政事堂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