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卧房,女人斜靠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旧照。
照片里,少年穿着白色衬衫,留着整齐的黑色短发,眉眼温柔,气质清雅。
她抬起手轻抚着少年的脸颊,思绪渐渐飘远。
客厅里,一堆成年人争得面红耳赤,他们都想要她的抚养权,可是,没有人关心她饿不饿,也没有人真正在意她。
少年出现在房间的那刻,她的世界仿佛突然亮了起来。
少年带她去了安静的房间,问她饿不饿,她点了头,少年便转身出了门,没多久,带回来一份热气腾腾的面食。
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没有之一。
被顾家领养,她固执地保留了原来的姓氏,原来的长辈称呼,她不想少年当她是妹妹,她想的是,嫁给少年。
陪伴彼此长大的那些年,他们一直相处得很好,直到少年发现她的心思。
少年再也不牵她的手,也不陪她复习功课,上了大学更是直接搬出了家,甚至为了躲她,选择了出国深造。
她以为少年只是在别扭,分开一段时间就会直面这段感情,可谁知,少年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咚咚咚!”
敲门声在耳畔响起,抬眼望去,门口站了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清俊的眉眼和少年颇有几分相似。
她弯起唇,从床上坐起身来,亲热地喊了声“何姨”。
何菁浅浅笑着,走到床边坐下,“琳琳,你晚上吃饱了没?”
何琳轻轻点头,“饱了。”
瞥见何琳手中的照片,何菁微怔了下,眼底随即浮起愁绪。
这些年,何琳对儿子的喜欢,她一直看在眼里。
原本她打算等儿子回国,就让两人结婚,谁知儿子早就有了心上人。
“琳琳,要不我们换个人喜欢吧?景之他...”
何菁略微停顿了下,轻叹气道,“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何琳咬着唇,凤眸盛满了欲落不落的泪,她看着身侧的女人,话语带了些哽咽,“您答应过我,会让他娶我的。何姨,我不能没有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何菁有些为难地蹙了眉,不是她不想帮忙,是她爱莫能助。
那天在医院,儿子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一直拿何琳当妹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还说什么就算没有徐茜,他也绝对不会娶何琳。
即便老人家用临终遗愿作威胁,他也没有改口。
何菁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自己以死相逼。
她抬手揉着眉心,轻声安抚了何琳几句,转身离开了卧室。
何琳注视着门从外面合上,眼泪瞬间止住,她闭了闭眼,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照片。
顾景之是她的,谁都不能抢走。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她从里面取出一把水果刀,指尖在刀刃上轻滑了下,便有血迹渗出。
看着那抹鲜红色,心底竟生出几分雀跃。
点开手机发了条信息,她将刀刃对准了自己的手腕,静静地等待时机。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轻轻在胳膊上滑动刀刃,对着刚进门的男人说,“顾景之,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娶我?”
顾景之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女人纤细的手腕已经有细小的伤口,隐约渗出些血迹。
他早见识过她偏执的一面,却没想到她会以死相逼。
眼底划过一抹厌烦,他攥紧了拳头,尽量用柔和的语调说,“你先放下刀再说。”
何琳缓缓勾起唇角,轻笑着,“顾景之,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到底娶不娶我?”
她手上略用了些力,刀刃嵌进细嫩的皮肤,瞬间溅起一层鲜红的颜色。
顾景之看着女人的动作,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何琳,你真的很可悲。”
他将视线移至窗外,淡声道,“我想,你高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就算你以死相逼,我也不会答应娶你的。”
何琳动作微滞,眼里泛起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在他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分量吗?
以死相逼,竟然都换不来一句虚情假意的话。
的确很可悲。
手上的刀无力地垂落,她瘫坐在床上,泪水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脸庞。
何菁听到动静就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见何琳以死相逼,她心里是又惊又怕。
何琳是他们家的恩人,若是因为景之出了事,那可真是罪过。
她快步走到床边沿,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伤口,这才转头对顾景之道,
“何琳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顾景之半倚在窗边,眸色冷淡,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好好说话,你们会听吗?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何琳,为什么非要逼我娶她?在你眼里,我是没有配偶选择权吗?”
这番质问让何菁哑口无言,她只想着撮合他们,却没有考虑过儿子的意愿。
也难怪儿子这般态度。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出话来。
顾景之淡淡瞥了床上的女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开房间,快步下了楼。
大厅里,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女人等在原地,眸子里泛着担忧,“出了什么事吗?”
顾景之看着她,心底的烦躁渐渐褪去。
他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没事,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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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两个风情各异的女人坐在秋千椅上,兴致勃勃地聊着最近的事。
得知慕千汐谈恋爱了,江曼第一反应是诧异,紧接着问,“是那个白希丞吗?”
上次在慕千愉的生日宴,她就觉得这两人有情况。
白希丞嘴上说着嫌弃慕千汐的话,动作和神情却与之相反。慕千汐踩到水渍差点摔倒,是他及时接住了她。
慕千汐微微点头,想到雨夜里那个吻,她的脸颊渐渐浮起红晕。
那天他们本来约好去吃饭,却在车里因为一件小事吵了架,她为此赌气跑下车,冲进了雨里。
白希丞追了出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遮在她头顶。
她推开外套,挑衅地瞪着白希丞,他似乎有些生气,忽地俯下身,按住她的脖颈,惩罚似地落下滚烫的热吻。
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她却丝毫没感觉到凉意,身体还有些发烫。
白希丞说,我们交往吧。
她说,好。
他们从小就是认识的,小时候白希丞总喜欢追在她身后喊姐姐,随着两人渐渐长大,她再也没听到那声姐姐。
两人见面总是各种斗嘴吵架,一直到成年都没有变过。
她没想到,白希丞居然是喜欢自己的,而自己,也不排斥他的亲吻。
谈恋爱的感觉,比她想象得还要美好,每次牵手拥抱,心底都会泛起阵阵涟漪,而接吻,更是让她心头小鹿乱撞。
她侧过身看着江曼,认真地请教道,“我们才交往一星期,我现在睡了他,会不会不太矜持?”
江曼轻笑了声,摇头说,“你也会担心自己不矜持吗?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慕千汐瘪了瘪嘴,“谁说我不怕的,我一直都怕我哥和宋时安。”
正说着话,就远远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朝这个方向走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用胳膊肘推了推江曼,小声嘱咐,“别告诉我哥我谈恋爱的事。”
江曼应了声好,目光转向那清冷如玉的人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
男人的脚步停在她眼前,单手撑住秋千椅的扶手,“我刚才处理了些公事。”
江曼冲他点点头,轻笑着,“没事,我有千汐陪着。”
宋时安淡淡瞥了眼秋千椅上的另外一个女人,眸色划过不解。
在他眼里,慕千汐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大小姐,每天只知道惹事生非,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反观江曼,同是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处事却沉稳低调,为人谦逊。
差别如此之大,竟也能成为朋友?
他实在是不理解女人的友谊。
慕千汐默默观察着宋时安和江曼的互动,心里竟然没了半点嫉妒的心思。
她想,她是真的不喜欢宋时安了。
眼前蓦然浮现白希丞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她嘴角渐渐扬起笑。
“千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慕千愉打量着妹妹的神情,眸底划过戏谑。
妹妹和白希丞谈恋爱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懒得戳穿而已。
慕千汐抬起头,心虚地看了哥哥一眼,又很快低了头,“没有,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
慕千愉轻笑,“没有就好。”
瞥见牵着手腻歪的小情侣,他心底有些不适,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了脚步,意有所指地嘱咐妹妹,“别忘了家里的门禁,要是敢不回家,那张卡就别想要了。”
慕千汐不悦地拧了眉,“知道了。”
从小到大,家里对她的管教都很严格,只要没有达到父母的要求,她就要受到惩罚,或是手心挨板子,或是罚跪。
可她骨子里有颗反叛的心,父母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
高中混迹各种夜店,喝酒打架,甚至没皮没脸地追求宋时安,都是她叛逆的证明。
而如今,叛逆期似乎过了,亦或者是她折腾累了,总之,她现在只想认真谈个恋爱。
江曼注意到了两人的对话,安慰似地轻拍了下慕千汐的胳膊,都成年了还有门禁,看得出来家里管得很严。
“你想回家吗?”
身侧传来轻柔的男声,江曼微抬起头,就见男人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
她有些羞赧地移开了视线,瞥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明天要早起上班,是该回家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想起什么,又俯身在慕千汐耳侧说了句悄悄话,这才挽着男人的胳膊走向客厅。
离开前要同主人家打声招呼,然而,他们在客厅扫视了一圈,并未见到主人家的身影,江曼正想着要不要发个信息,却见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从楼上款款而下。
四目相对,江曼尴尬地扯出一丝笑。
上次在医院针锋相对的画面犹在眼前,她记得,这个女人指着她鼻子骂她算什么东西,还说什么徐茜永远都别想嫁进顾家。
徐茜为了顾景之咽下了这口气,可她心里还是很不平衡。
当然,事情已经翻篇,见了长辈还是要保持礼貌。
她率先打了声招呼,“伯母。”
何菁打量着这个曾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年轻女人,眼里划过厌恶,注意到她身侧的男人,却又很快掩去情绪,嘴角扬起温和的笑。
这个后生是宋氏集团的继承人,圈子里出类拔萃的优秀青年,长相和儿子有得一比,工作能力更是卓越。
自己若是有个适龄的女儿,指定会撮合他们。
想到楼上为情所困的何琳,何菁心下微微叹气,若不是她一根筋,这么多优秀男人还不是任她挑。
何菁款步走至楼梯口,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时安,你父亲最近好吗?”
宋时安略弯了唇,语气淡淡,“挺好的,伯母。”
“晚餐还合胃口吗?”
“还可以。”
注意到江曼的不适,宋时安也无心闲聊,礼貌地冲这位长辈点头,“伯母,我们先走了。”
离开别墅,江曼总算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顾景之母亲还是很介意之前的事,刚才只冷冷扫了她几眼,视线就一直落在宋时安身上,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向。
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长辈。
也不知徐茜是怎么忍受的。
江曼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徐茜早就发了信息,说她和顾景之回家了。
江曼有些不理解,顾景之不是今天的寿星吗?怎么会这么早离场?
想着,她同宋时安说了自己的疑惑,宋时安却是不以为然,“生日宴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睡觉。”
“睡觉”这个词,还有另一层隐晦的含义。
江曼耳尖泛起微红,故作不知地看向别处。
手指被温热的掌心覆盖,十指相扣的瞬间,心尖狠狠一颤,眼前蓦然浮现亲密接触的画面。
男人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嘴角微扬的弧度,以及身体接触的触觉。
每一帧画面,都极具诱惑。
“在想什么?”
极轻的清冷音在耳畔响起,她只觉得脸颊滚烫,缓缓松开握着的手,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车辆抵达枫林别苑,两人先后下了车,沉默着走进单元楼,乘电梯到16楼,推开公寓的门,几乎是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吻散落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