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一道强烈的冲击自内向外蔓延，就连张启灵都被那道冲击击得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可定下神一看，周围却没有半点碎片，反倒是刚刚那声音惊得林中鸟鸣不断，寨子里的犬吠鸡鸣连绵不绝。
等张启灵再看向祠堂处时，就见那原本紧闭的大门陡然打开，院子里摇曳的烛火引得他目光不自觉落在上头。
而下一秒，就见一席湖蓝色衣裙的小姑娘踏出了那座院子，一步一步走出来时，仿佛是从古画上走出来一般，只是曾经那双常常含笑的眸子变得沉闷，像是一潭死水，在那眼中看不到半点波澜。
见人出来，张启灵先是眸光微怔，下一秒就大步上前，将人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小姑娘身上很冷，冷得像是捂着一块儿冰块，比进去时消瘦了许多，先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这会儿抱着竟觉得有些硌手。
自己即使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但也能猜到她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眼下的青乌，消瘦的面庞，环着怀里的人，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牵动着跟着疼了起来。
“阿兄呢？”这是小姑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眸光淡淡，甚至没有回应张启灵的拥抱，此刻的她，就像是被锁住了情爱的心窍一样。
“走了。”张启灵直言不讳。
姜砚如今身份特殊，久离地府，担心地府会遇到麻烦，还有，他得守着这所有的鬼魅都下到地府才行。
于是，短暂相见成了他的奢求。
姜璃知道，所以也就不再嚷求着兄长是陪伴，她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自己，现在就是要去报仇。
“我们去帝丘吧。”姜璃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言道。
张启灵点了下头，没有拒绝的话，只是轻轻应了声：“好”。
原本以为，小姑娘从祠堂出来后，应该就能恢复往常那般的日子，却不曾想，自那时起的姜璃，安静得叫人忽视。
“以前有小哥那个闷油瓶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小长乐，这日子该怎么过啊！”胖子突然小声吐槽道。
说话间，还时不时看向走在身后的夫妻二人，这是一个比一个闷了。
无邪无奈叹了口气，当时姜砚离开时，有话交给自己转达，说是希望小姑娘就此打住，就在这儿等自己回来，到时候带她回家。
可这番话自己说与姜璃时，她却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甚至没有应话，只是重复了一句，要去帝丘。
于是几人不敢再多停留，收拾好了东西，就一起下了山。
说到离开寨子，当时莫筱筱跑出寨子送几人送了很远，原本就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就跟在几人身后走了许久，当看到他们顺利穿过机关迷雾什么后，这才转身回了寨子。
只是等她回了家后，突然在屋里发现了姜璃的手写稿，上面写了许多简易的术法修习的方法。
莫筱筱拿着那本笔记时，面上的震惊抑制不住，她一直以为小郡主会因为之前的事对她心生隔阂，从前答应过的要学的东西恐怕也不会再有，却不想自己竟然收到了这本笔记。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应该跟小郡主好好道个别的。
几人下山很快，沿着从前走过的路，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这一回也不存在歇脚这一说，直接直奔村口。
村口处那些越野车早没了踪迹，看样子是那些人因为没有寻到长生之法，又折了那么多兄弟，所以慌忙下了山离开了这儿。
只是他们这次离开，恐怕就再没机会再找到那所寨子，毕竟姜璃对自己先前设下的一切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之前姜璃说，想在去帝丘之前先回趟长沙的，可如今因为这些事儿，长沙是没再回去，而是直奔濮阳市，只是在途中拖把先行下了车。
拖把本想继续跟着他们的，但在姜璃的强烈要求下，还是被迫回归原来的生活。
因为姜璃知道此行的危险，他身手算不得好，跟着他们只会白白浪费性命，还不如及时止损。
这回北上帝丘，他们自驾而行，按照姜砚之前所说的路线，在途中虽比较慢，但却看到了他曾走过的路，穿过巍峨壮阔的秦岭踏过一望无际的平原。
这一趟原本几天的路程，被拉得很长。
但竟然就当是陪着小姑娘出来散心，游山玩水的一般，比起小姑娘，他们脸上带的笑意更浓，他们大概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缓解一下，这一路以来的沉闷的气氛吧。
可更多时候看到的，就只是小姑娘环着手坐在车的最后，一言不发望着窗外，清澈的眸中是说不出的深沉，就所有人都看不懂，而她身旁坐着的就是张启灵。
每当看到这种时候，胖子总会忍不住打趣两句，来缓解一下气氛，然而这种时候的效果往往差强人意，最后只能尴尬收场。
姜璃如今心里，就只想着报仇，她现在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那漫天大学的日子，看到阿爹阿娘阿兄离开时的场景，感受到那把匕首仿佛依然插在自己的胸口处。
悲痛之感将她一颗心紧紧裹住，但她面上却不敢展露出半分，因为害怕看到其他人担心的目光，害怕他们担惊受怕。
“别怕，有我在。”
突然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那首先传达出来的点点温度，直接将她从那场悲痛之中带了出来，叫她不起半点波澜的眸中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迎着小姑娘错愕的目光，张启灵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随即又重复了一遍说：“有我在。”
姜璃眸光微闪，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的心脏在悲痛中缓缓跳动，因为有他们，心中才多了那一丝暖流。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两个人像是依偎在一起那样，感受着彼此带给自己的力量。
帝丘很远，又很近。
远到那是永远囚禁了阿娘一生的地方，是王府众人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是记忆中那般美好，可事实上却沾满了自己血亲鲜血的城池。
可近，又近到他们开着车，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抵达那里，那原本是阿爹要骑上十来天快马才能到的地方，如今却如此轻易。
望着那句“濮阳欢迎你”的标语，姜璃心头一沉，却觉得满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