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生活平静而单调,张有水每日最悠闲的时光,就是在水潭边与“彩圆儿”聊天。或许是少年心性还有些不适应这种退休生活吧,张有水总是期盼着能够在哪一天遇到点新鲜事儿,来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点色彩。而这一天,他期盼已久的改变,终于在无声无息间慢慢向他靠近,虽然不知是好是坏....
“好了有水,今日的课业就讲到这里,你记得自己下去也时刻精研,做到明通慧悟,彻底研磨透了。”
碎水道人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形象,他挥动拂尘,转身消失在薄薄的山雾之中。
张有水今日心中有事,他迫切的想要赶到小水潭去看“彩圆儿”。因为他昨日发现,“彩圆儿”的五彩身体微微有些发光,似乎是要起些什么变化。
轻车熟路的少年一路前行,可正当他踏上一条狭窄山路时,却意外的碰到一位上山采药的药农。
“呵呵呵,小仙长,老农有礼了~”
两人狭路相逢,那药农似乎颇为敬重张有水这样的修道之人,竟是主动侧身让张有水先行。
张有水看到这位药农背着个竹筐,年纪大约也有个六十多岁,他今年不过十七,断没有让老人让路的道理。
“老先生,您先请。”
张有水客气的打了个道家稽首,躬身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这条狭窄的山路,这才立在路口等待着老人先走。
“呵呵呵~多谢小仙长。”
药农在经过张有水身边的时候,也还了一个道家礼,这才背着竹筐继续向山下走去。
只不过张有水在老人经过他身前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老人身后有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就像猴子尾巴。只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再看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张有水看了一眼下山的老人,内心还颇有些高兴。因为他自跟随师傅上山修道已经五个年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生人来到这么高的山峰采药。不过他以前倒是听师傅说过,这里偶尔会有采药人和猎人经过,只是非常稀少罢了。
继续赶路的张有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小插曲,他满怀期待的来到了“彩圆儿”的小水潭,正准备坐下来查看一下伙伴的情况,却猛地一下呆住了。那水潭清澈见底,哪里还有什么“彩圆儿”的身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彩圆儿呢?”
张有水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在水潭四周到处寻找。
“彩圆儿!你去哪了?你是一条鱼啊!你怎么能离开水呢?你离开水还能活吗?快点回答我啊!你在哪???”
张有水也不管一条鱼如何回答他,反正就是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然而就在这时....
“啊....水....”
“恩?!”
张有水一愣,随即他停止了动作,就那么站在那里仔细听。
“水...”
又是一声微弱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张有水听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顺着声音寻了过去,惊讶的发现,在山顶的另一面,一位身着七彩绸缎的女子正瘫坐在一条深沟里,似乎是受了伤。
“啊?你没事吧?”
张有水看着有些奄奄一息的女子,急忙跳下了深沟中。
“姑娘?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出去。”
张有水试着扶起那名女子,紧跟着他解下了自己腰上的腰带,将那名女子绑在了自己后背。
“姑娘你抓紧我,我带你上去!”
张有水背起那名女子的时候心中微微一惊:好轻呀!
女子掉下的这条深沟虽然很深,但幸运的是并不陡峭。张有水背着女子虽然一路踉跄,但也成功的爬出了那道沟壑。
“呼~”
可饶是女子很轻,但缺乏锻炼的张有水还是累了个够呛。
“姑娘,你能说话吗?你是怎么掉到这山顶的深沟里去的?你的家在哪儿?我帮你去叫人。”
张有水说完就看着面前的女子,可那女子却只是盯着张有水不停地打量,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
“姑娘?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张有水再一次问了一遍,而这一次,那女子终于有了些反应。只见她伸出一只沾满了泥污的手臂指着张有水,口齿不清的说:“水....水...”
张有水一愣,心道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这难道是被她家里人给故意遗弃在山里了?哎~长的倒是清秀,可惜了!
“你口渴了吗?这里有我自己的水囊,你喝把,是纯正的山泉水。”
张有水将自己的水囊解下来递给女子,而那女子似乎是渴了好几天没有喝水似得,一口气将水囊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啊~~~”
喝完她还一抹嘴角,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声音。
张有水虽然愕然,但还是开心于这位姑娘没有大碍。他系回水囊,又看向女子问道:“你饿了吗?”
女子这次有了反应,在张有水问她之后摇了摇头。
张有水又说:“这山顶山风很大,就算现在是六月也颇为寒冷,你身上穿的衣服也太过单薄了,就先披上小道的道袍把。”他说完就解下了自己的道袍披在了女子身后。
“你...你叫什么名字?”张有水试着与她沟通。
那女子嘴巴张了半天,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咿咿呀呀张有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只能听到类似“袁,袁这个发音。”
“哦~~~我明白了,那我就叫你袁姑娘把!”张有水自认为自己猜到了对方的姓氏,索性就这么叫了,反正这女子也没什么异议。
张有水又问得一阵,基本可以确定,这位长相甜美的姑娘就是个傻子!而且还傻的不轻。初步沟通的结果让张有水知道了几件事;一、姑娘似乎姓袁;二、貌似就是被家人遗弃了;三、她也记不得自己住哪;四、这个姑娘很爱笑,特别是看着自己笑。
“这下怎么办?把她带回碎水洞?可师傅不让外人进洞的....怎么办?”
思索了良久,张有水只能暂时在山上找了一处树洞。经过了简单地清理和布置,也算是为这位袁姑娘整出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呵呵~袁姑娘可还满意?这个地方上面有大树冠,地势也比较高,如果下雨也不容易进水。可就是简陋了点....”
张有水看到袁姑娘的衣服,就知道她的家室肯定不一般。光说那件五彩绸缎衣,看着都能换张有水一年的饭钱。只不过这位袁姑娘除了这件高贵的衣服,再也没有其他什么首饰之类的物件,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髻。
“那...就先这样吧,袁姑娘你先休息,我晚上给你带些山泉水和吃得来。”
张有水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可当他刚起身就发现,这位袁姑娘正拽着他的衣袍一角,满脸的难过和无助。
“额....袁姑娘放心,我就住在不远处,只不过我师父那人很孤僻脾气很怪,他不让我带别人回去。你放心,我晚上会再来看你,给你拿些清水和食物,还有一些铺盖之类的,这样你晚上睡觉也不用担心着凉了。”
张有水说了半天,那位袁姑娘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可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张有水的背影,一刻也不曾移开。
“呼~~~这位袁姑娘其实还挺漂亮的嘛~啊?无量寿佛!我在想什么呢!人家的处境已经如此不幸,我身为修道中人可不能趁人之危!”
心中有事的张有水快速的完成了下午的课业,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开始给山顶上的傻姑娘准备铺盖。
“被子...多拿一些吧,还有水、干饼、棉布、打火石....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吧?”
张有水收拾了一大包东西,临了还想起给山上的姑娘拿一本《道德经》解闷。他最后统统用一块大麻布将这些东西全部包裹在一起,又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背上铺盖,艰难的开始了他的登山路。
“呼呼....早知道就先少拿一些了...累死了...”
气喘吁吁的张有水一路走一路停,在不知道歇了多少次之后,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妈呀....无量寿佛,弟子张有水以后一定要注意肉身的锻炼。”
看到张有水背着个大包上了山,傻姑娘远远地就小跑过来,还开心的不停喊:“水~水~水!”
张有水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跟这位姑娘还真是有缘分,她什么都不会说,好像就喜欢说这个“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