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祭神台上,曹操正带领着一干手下等在那里。众人翘首以盼,都想看看这位曹司空分外器重的姑爷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半山腰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上山的山路上。刚刚下过雨的山路略显泥泞湿滑,可孙策的队伍却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这一路,再也无人说话,但他们的心里面都有同样的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那些喜欢在背后耍手段的宵小知道,想要他们江东猛虎的性命?那就必须得准备十倍,甚至百倍于他们的人数再来把!
“啪嗒~”
一声轻响,郎天诈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孙策身后的马车上。
“主人,任务已完成。”
郎天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孙策,后者连看都没看就揣进了怀里。
“辛苦了,天诈。”
只这个动作和这一句话,郎天诈忽然觉得自己跟对人了。信任,这就是寄予了你绝对的信任。
郎天诈微微动容,随后低头对孙策行了一礼,就继续坐回他以前的位置上开始赶马车了。
要说这一次的泰山之行,暗杀堂对于孙策的支持可以说已经是最高规格的了。先有暗杀堂的王牌杀手小队“龙脊”,后有老牌杀手祖宗鬼婆婆亲自出马。能够看的出,孙策的这位还未曾谋面的老丈人是有多喜欢他。
怀里揣着这次泰山之行真正想要得到的宝贝,孙策心中不由得又想起那些在山下战死的兄弟们。轻轻叹了一口气,孙策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战死的弟兄们落叶归根,全都葬回江东老家。
“呼~也出来很长时间了,是时候回去了....恩...还真是有点想家了。”
孙策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心情,这才一夹马腹加快了脚步。
山顶上,随着大婚的吉时渐渐临近,已经有一些文官开始沉不住气了。
“这个孙策怎么搞的?还让司空在这里等他这么久?没规矩!”
“是啊,司空肯将小姐下嫁他江东,那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赶紧抓住喽,等一会要是错过了吉时,看他怎么向司空交待!”
“就是!太不像话了!”
“要么怎么说是江东来的乡巴佬呢?”
“嘘~你们小点声,别忘了这孙策可是新晋的骠骑将军,他可不是我等能够在这里谈论的对象!”
有明白人出言提醒之后,那些碎嘴的文官立刻就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头看脚面了。
随着一阵阵整齐沉重的步伐声传来,众人的神情都是一凛,他们知道,孙策到了。
薄雾中,孙策的身影首先显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骑着战马身姿挺拔,一身染血的新郎锦袍被山风吹的猎猎作响。
虽然所有人都在奇怪他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可此时面对着一身煞气的孙策,却是一个敢喘大气的人都没有,就更别提质问了。
随着孙策的身影渐渐清晰的走向山顶,他身后那上千熊卫和黄雀也慢慢展露出了噬人的獠牙。
随着这支染血的迎亲队伍靠近,一股无边的压力开始在众人心头升起。有一些身子较弱的文官,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而负责保护曹操的虎豹骑们,则本能的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危险!这些人很危险!这就是曹操身边的护卫们此刻的想法。
曹操看着一身是血的孙策,面上却毫无波澜。他仍旧带着那浅浅的微笑望向自己这位女婿。
孙策骑着马一直走到了祭神台的下方,这才身子一翻跳上了高台。
龙行虎步,煞气冲天。此时的孙策就是以这样一种姿态走向了曹操。
许褚皱眉向前跨出半步,却被曹操伸手又挡了回去。
孙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位便宜岳父又是佩服了几分。
“策惶恐,让岳父久等,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孙策走到离曹操只有两步距离之时,这才忽然单膝跪地一礼拜下。
曹操微笑着扶起孙策说道:“不晚不晚,时间刚刚好~贤婿快快请起!”
这样的场景让人感到既怪异又和谐。在面对着浑身是血的孙策一行人,曹操竟是一句都没有过问,就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而孙策也是,一句都没有提山下遇袭之事,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贤婿,吉时已至,我们这就开始吧?”
“是,岳父。”
就这样,一场诡异至极的血色婚礼,开始了。
“吉时已至!婚礼开始!奏乐~~~”一名宦官扯着嗓子宣布了婚礼的开始,一时间,钟、磬、笙、鼓、琴、瑟同时响起。这些乐器本来优美动听的声音,却被呼啸的山风吹得变了味儿。山风带着呼哨声,将孙策等人身上的血腥味送到在场的每个人鼻子里。而配合着那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逼死强迫症的音律,让人觉得这仿佛是一场举行在九幽地府的婚礼。
金乡一身红色盛装,打扮的成熟且雍容。她的身边跟着随侍丫鬟辛宪英,两女就这么在诡异乐曲的衬托下,缓步走到了祭神台之上。
虽然曹操在自己军中崇尚节俭,而他自己也经常以身作则,就算是纳妾,也基本都是一切从简。可这一次,也许是对金乡这个女儿的宠爱,或者是对孙策这个姑爷的重视,曹操将这次婚礼筹划的异常隆重且正式。
此时的婚礼还是以周礼为蓝本,以典雅、尊贵、庄敬为气韵,追本溯源,是华夏传统的民族婚礼。
虽然曹操对此次的婚礼颇为看重,但就单从仪式上讲,他还是稍作了删减。本来的汉式婚礼分婚前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正婚礼:亲迎、共牢合卺、解缨结发。婚后礼:妇见舅姑、舅姑醴妇、妇馈舅姑、庙见成妇。婚礼过程繁琐且冗长。曹操建议,这次婚礼只做正婚礼仪式,并且综合了孙策的一些建议稍作修改。
当下,随着宦官那尖锐的嗓音,孙策慢慢接过了金乡那如葱白一般的芊芊小手,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自己这个准妻子。
金乡似乎早就知道孙策刚刚所遭遇的事情,所以对自己这位夫君身上的血迹也视而不见。
“一拜天地~~~~”
孙策挽着金乡的手,两人缓缓跪在了祭神台上,开始对着这天地许下最神圣的誓言。
“二拜高堂~~~~~”
这一次,两人转向端坐于前的曹操和华佗,再次缓缓拜下。
“夫妻对拜~~~~~”
《礼记》中记载:“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夫妇的婚约,两姓的联姻,本质在于作承诺、立誓言、结盟约。是承诺就要践行,是誓言就要兑现,是盟约就要信守。盟誓追求永恒,有如山海之不朽,是为“山盟海誓”。
对拜完之后,孙策缓缓扶起金乡,在她耳边轻声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孙策的女人,记住,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金乡柔弱的身子一阵颤抖,仿佛是被孙策的话给震惊到。是的,这句的杀伤力之大,效果之好显而易见。金乡颤抖着身子紧紧抓住了孙策的手,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轻声道:“从今以后,夫君便是我的天!”
只此一句,金乡便不再说话,但孙策知道,自己这个妻子已经不可能变成曹操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枚眼线了。
同牢合卺“同牢”指新夫新妇共食一鼎所盛之肉。“合卺”指新夫新妇各执一合卺杯,相对饮酒。《礼记·昏义》:“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解缨结发“解缨”指新夫亲手解下新妇头上许婚之缨。“结发”指各剪取新夫新妇一束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
一切程序行罢,金乡这就算是真正嫁入孙家,成为了孙策将军府这个大家庭的一员。而通房丫鬟辛宪英,则也有些郁闷且羡慕的一同嫁去了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