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叔。”
庐江城将军府,赵云已经洗了澡更了衣,在经过一晚的充足睡眠,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子龙啊,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得家!千万别跟我客气!”
孙策将赵云领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又亲自倒了两杯茶,这才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你这次来的有点晚,要不然还能见到你师祖玉真子。”
“哦?”赵云一听玉真子,立马就来了精神。
“师叔,子龙不知如何报答师叔的大恩,只求下辈子做牛做马,还师叔救命之恩。”
孙策潇洒的一挥手:“这有什么,都是同门,你又是我的后辈,理应互相扶持。子龙啊,不瞒你说,就在十多天前,袁绍已经攻破了公孙瓒的都城。公孙瓒战败身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虽然赵云心里早就猜到了公孙瓒的结局,可是当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有些眼眶发红。
“子龙……无处可去。”
孙策在心中哈哈大笑三声,心想你当然没处去,你也只能待在这里!
心里虽然乐开了花,可孙策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难过得神情来:“哎……子龙也不要太难过,生逢乱世,我们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也只有用尽全力挣扎罢了。我既然答应了师傅要照顾你,而你如今也来了江东,就干脆留下来辅佐我吧!吃了中饭我就带你去看看庐江城。”
赵云看向孙策,感激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承蒙小师叔关照,子龙感激不已!子龙对自己的功夫和骑兵之术还算颇有些心得,希望能对小师叔有所帮助!!”
“呵呵呵,好好好!我江东什么都不缺,唯独就缺骑兵,缺会训练骑兵得人!子龙,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
今日的将军府又一次大摆筵席。孙策说了,专门为自己的师侄接风。
这一餐,小霸王决定吃自助餐!
将军府的大院里人头攒动,人们都好奇的围着一台烧烤架指指点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这种吃饭的器具。
院子中央,是一张临时搭建的长方桌。桌上放置着许多琳琅满目的糕点和水果,也有各种酒水。
烧烤架上,孙策将军府的御用厨师们,正在制作一只烤全羊。而另一边的铁板上则传出“滋啦滋啦”的铁板煎肉的声音。
院中的石桌上还摆放有一些新鲜和河鱼,野味儿,还有新鲜的蔬菜。但今天这些蔬菜注定会受到冷落,没办法,都是些嗜肉如命的主。
“哇!这么多好吃的!?”
最先被震惊到的,自然是吃货的代表,洪福。紧随其后,洪福的阿爸洪都也是一脸痴呆样,当然山寨里其他受到邀请的小伙子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几时见过如此奢侈的场景?而且这些吃食和器具,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
经常参加小霸王宴会的那些人自是不像他们一样少见多怪。比如城里的那些文臣们,都一个个端着奇怪杯子装着的酒水四处找人聊天,而且每次喝酒只是喝那么一点,看的阿福等人都替他们着急。
孙策看熟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站在一个石墩子上高声说道:“今天!专门为我的师侄赵子龙接风洗尘!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江东猛虎的一员了!大家以后都是兄弟~~让我们大家举杯!为兄弟情义~~干杯!~~~~”
“干杯~~~~~!”
随着孙策的话音,所有人全都举起酒杯高声大喊,然后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和喝酒声。这一幕,看的阿福双眼直冒星星,他觉得主公喝酒的样子,真像仙人!
“大家别客气!尽情的吃!我承诺,今天酒肉都管饱!~~~”
“哦呜~~~~!”
这一次,是闽越山寨来的年轻人们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声。
洪都抹了把汗低声自语着:“好家伙,汉家人是家家如此还是仅这位小将军如此啊?这也太夸张了吧…这难道是神仙住的地方?他们今天吃的肉,都够我平时在寨子里吃十天的了!”
洪都其实还是估计错了,因为他现在看到的还只是熟食,将军府后厨还在不停的将处理好的生肉源源不断的送上来呢。
今日的自助餐宴会,孙策不但邀请了新来的客人闽越族,以及自己的部下,还邀请了城里的一些大商家和文人仕子。当下,宴会中忽然出现了不和谐的一幕。
“区区商贾直流,怎能有脸给我老师来敬酒?有辱斯文!”
人群中,一名城中首饰店的老板端着酒杯,站在那里颇为尴尬。而他的身前正站着一位青衫老者和一名年轻公子。那年轻人似乎是老人的学生,老人也是庐江很有声望的饱学之士,名叫赵隋。
那商人被年轻人说的气了,也顶撞了几句,这下可好,周围一群读书的年轻人顿时群情激奋,都来围攻这名商人。
孙策端着酒杯微微皱眉,心想谁这么不开眼,还敢在将军府上闹事?
“怎么回事?”
众人看到孙策走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贾诩一直在一旁围观,当下也就把大致的情况给孙策说了一下。小霸王听后,眉头却是皱的更厉害了。不过这就是古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那些士、农、工、商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几乎融入到了这些人的骨子里。
孙策走入人群中,一手高高举过头顶,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台阶上环顾四周,最后,孙策的目光落在那名叫嚣最凶的年轻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孙策当众问自己姓名,那年轻人还颇为得意。
“将军,学生来自丹阳徐家,姓徐名建字子朗。”
“哦…”孙策哦了一声,然后看向人群中的董袭,做了个手势,轻声道:“扔出去。”
“啊?”
那名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董袭一把从地上拎起来,然后就那么像拎着袋垃圾一样,将这名年轻人扔出了将军府大门。而从始至终,那人都浑身僵硬,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开玩笑,孙策现在在这些世家豪族里可是挂了号的。张家厉不厉害?还不是被小霸王灭了满门!
看到董袭返身走回,孙策这才看向人群继续说道:“不管什么原因,但凡有人敢在我将军府闹事的,我都不会轻饶!公绩!”
凌统傲然一挺胸,上前一步道:“属下在!”
“带些人,去丹阳徐家问问,这是哪一房的浪荡子?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小辈的?然后让他们家主自己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就说我等他三天。”
“是!”
孙策这话说的轻松,可在场之人没一个认为徐家还能好过的。敢在将军府大声喧哗?这徐家的小子也的确有些自信过头了吧?
这一下,刚刚那些跟着起哄的年轻人全都一个个低着个头,恨不能将脑袋直接埋在地里去。
孙策又将目光挪向青衫老人,他轻声问道:“赵老夫子,这就是你教的学生?”
赵隋面有难色,但还是壮着胆子对孙策一拱手道:“少将军,老夫觉得,子朗在将军府高声喧哗固然有错,可他说的话却并无过错。”
“哦?”孙策眉毛一挑,看的那名老夫子双腿微微打了下摆子。
“将军!这士农工商的贵贱之别古来有之,正所谓读书为先,农次之,工再次之,商人最后。今日要我等读圣贤书之人与商人同桌而食,本就是对儒家的一种莫大侮辱!”
孙策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夫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赵夫子!本将军提醒你,注意你的言辞!”
孙策伸手一指赵隋,厉声喝道:“一起吃饭就是对你们的侮辱?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都对社会做出了一些什么贡献!?是占用社会最好的资源为你所用?还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每天对别人评头论足?又或是三五聚会来上一场雅集?吟吟诗作作对?”
孙策又一直那名商人说道:“你们做的这些事对国家有什么益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老板对江东都做出过哪些贡献!六年前,扬州一带闹水灾,暴雨引起山洪暴发、河水泛滥、淹没农田、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又支离破碎?!就是那一年,方老板拿出一半的家产捐给灾民!让无数个家庭免予用泥土果腹!免予露宿街头!多少家庭一直到现在还在家中为方老板立着长生牌位…我认为,这样的人,就是伟大的人!不在于什么狗屁士农工商,我孙策看人,不看他的出身,只看他的德性!”
孙策此话一出,那位方老板掩面痛哭,周围同样为商人者全都拼命的鼓起了掌。
“还有!”
孙策似乎还没说够,他拦住想要离开的赵隋,继续道:“老夫子刚刚口口声声说什么士农工商古来有之。那我问你,尧舜禹汤时期,可有士农工商一说?可有阶级贵贱之别?”
赵隋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将军今日占着地主之谊,老夫不与你争辩。”
孙策嘿嘿一笑:“哼,不与我争辩?我今天还就要跟你辩一辨这个道理!”
“《管子·小匡》里就曾提到过,说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柱石也。《淮南子·齐俗训》里也说过,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
孙策嗤笑了一声又道:“这道理明明说的就是治理一个国家的四个方面!说的就是各司其职,而非地位高低。仕子治国传道、教化万民,固然重要。可农民不种地你我吃什么?商人不缴税国家还怎么运行?如果没有了那些工匠,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还停留在钻木取火的原始社会?”
孙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让在场之人全都消化消化,然后他又说:“各位!别的地方我孙策管不着,但在我江东!不管你是商人也好,是仕子也罢。我孙策看的是德性!是对社会的贡献!而非那什么狗屁阶级贵贱之别!在我这里,你只要勤勤恳恳,只要一心向善,那么你们就是平等的!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将军大官,在我江东这片土地上,你们都是平等的!”
“哗啦啦啦啦~~~~~”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股声响仿佛能掀开将军府的楼顶,像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一样向外蔓延扩散。今日之后,只要是从这个院子里出去的人,全都变成了孙策忠实的传道者。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已江东人的身份而自豪。商人也不在觉得自己卑贱,仕子们也不会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孙策知道,这虽然只是在自己的高压下表现出的暂时现象,但世事就是如此,总得有人最先往那一摊死水中丢下石子吧?涟漪不就是这样产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