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宴席又出来玩。
看完灯会时间就很晚了。
几个人并排走在鲜有人烟的古城街道上,莫名的有一种回到前年、四处奔命的那时候的感觉。
很显然,娄怀麟的回归让大家集体陷入了回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怀念那时候从西域跨越重重阻碍回江南哦!”
立马有人接上,“是啊,那时候我们虽然也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与不知所措呢。”
“是啊,现在想一想,找一个像天坑那样的世外桃源之地隐居也挺好的。”
“江南虽好,但也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个江南!有时候越富庶反而越危险。”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明现在的生活更好,却仿佛集体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娄怀麟小声的问旁边的梅槐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士气都很低沉的样子。”
“唉!”梅槐一声叹息。
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她们被垃圾抢劫了的事情,只听楚茹满脸愁思的插话道,“我们前几日被杜荆带人抢劫了一波,损失了十分之一的粮食。”
“怎么会这个样子?他此刻不是应该在河南?”娄怀麟一脸的震惊。
梅槐小小声的和他讲道,“他抢了我们之后,我让人去打听了一圈,他此次来扬州好似是募兵,原本听说已经在扬州和金陵募到六千兵了,后来不知是哪一方的兵出问题了,还是赞助他的人本来就有问题,这两波兵你看我我看你都反了他。
他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叛军乱局里逃脱出来,刚好撞上我们农庄想盖防护城墙还没有盖好,索性进来打一打秋风吧,我近来也是名声在外。”
娄怀麟听得皱起了眉头,他问道,“那你们损失严不严重?”
梅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笑着宽慰娄怀麟的心道,“不严重,伤不到根本,回头等我们的城墙和护卫队建立起来,再遇到什么便不会如此的被动了。”
娄怀麟轻轻嗯了一声,但多少还是不放心,他悄悄的观察了梅槐的脸色,见她始终平静,淡定如斯,想了想道,“梅槐,我这次又给你带回来许多书,本来是准备让娄白给你送过去的,现在想一想,还是我一会亲自给你送过去吧,顺便去看看你们的防御设施做得怎么样?”
梅槐愣愣的点了点头。
一是因为娄怀麟说又给她带了许多的书,他们虽然都不明说,但梅槐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送书给她,即是说让它们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而她答应了,即是默许他这样表达爱意的意思。
娄怀麟直到现在也还是不想放弃他们的感情,他甚至还想着加固。
二是因为娄怀麟说他本来只准备让娄白帮他把书送过去,现在听说了她们的遭遇之后,又改主意说要亲自去看看,那只能证明他的时间非常有限,原本准备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也只有刚刚这一段。
想到这里,梅槐的心钝钝的。
她忍不住去看旁边娄怀麟坦诚而肆意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月色弥漫了所有人的周身,沁出似水的光华来。
这一刻,她其实很想问问娄怀麟,“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是很快很快就要走了吗?”
但是张张口又说不出来,仿佛一旦问出这句话,他们便连此刻的快乐和自在也都没有了一样。
不知不觉便已重新抵达娄府的家门口,他们的马车还在这里,娄怀麟张口道,“你们先走吧,我进去同我母亲说些事情之后再过去找你们。”
梅槐了然,她想一想,郑重其事的开口拒绝他的好意道,“如果时间紧急的话,我们那你不去也行,我自己也可以搞定的。”
“不行,我不放心。”
娄怀麟却很直白的拒绝她的提议。
众人闻言都有些愣愣的,梅槐扯开嘴角,尴尬的笑了一下道,“那好吧!那我们在家等你!”
娄怀麟这次回来的时间很宝贵,如果大部分都浪费在她的身上了,那可以留给别人的时间就很少了。
家庭与她两难全,梅槐倒是很想体恤体恤他的处境,心甘情愿的当那个被冷落的人。
归根到底,从头到尾。
她其实从未争过些什么。
不过是娄怀麟明知不可能,还飞蛾扑火的奔向她而已。
梅槐深知他们之间希望渺茫,但是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靠近。
娄怀麟嗯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便拔腿冲进府里去了,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梅槐也转身上车。
马车一路颠簸,梅槐到家之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一边看书,一边等头发干,一边等娄怀麟的到来。
夜慢慢深了,梅槐却感觉自己毫无睡意,她趴伏在书桌上闭目养神,穿堂的风吹来阵阵舒爽。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
娄怀麟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梅槐!我来了!”
梅槐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张颜若霜雪,晶莹透亮的少年的脸,他低身趴在桌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看。
她怔愣的看着他,娄怀麟却嘴角微微勾起,晴朗的眉眼里突然摆出了巨大的笑意。
“我让你等很久了是不是?”娄怀麟一脸歉意的问她道,声音格外的好听诱人。
梅槐脸色绯红的直起身子来摇头,神情非常的拘谨。
纵然是他们这样惺惺相惜的人,也还是敌不过时间所带来的梳理和生分,娄怀麟突然很是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但是临到近前,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
最后还是梅槐打破了这暧昧的情境道,“你要给我的书呢?”说罢,她站起身子往屋里走,远远的离开娄怀麟的那只犹犹豫豫的手,指着眼前已经重新收拾腾出来的空间道,“都放在这里吧。这边是没看完的,那边是已经看完的。”
娄怀麟瞄了几眼书架,干咳了两声说,“好!”
搬完书,一本本摆好在书架上,不得不说,娄怀麟想要绑死她的意思还是非常明显的,他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给她带来了比之上次还要多很多的书。
两个人,一人负责递,一人负责摆放,倒是也很快。
干完这件事情,他们又结伴去看了看梅槐的防御系统,相当于是绕着农庄转了一大圈。
娄怀麟不仅没有帮上忙,还被梅槐精心准备的防御体系所深深的折服,他又高兴又自嘲的说道,“看来我真是多虑了,其实我原本是不需要来的。”
“哈哈哈哈,本来就是啊。”梅槐大声的笑。
笑声中透着自信与苍凉。
娄怀麟突然又想起他们之间的从前,那么远,那么近,又那么的触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