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槐一行人吃完饭。
便付钱离开了松鹤楼。
吵吵闹闹的,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头顶上风轻云淡,旁若无人的站在窗口看她们的贵公子。
“是她!”
杜荆倒是也没有想到。
他会和这个女孩有如此大的缘分,昨天在金陵见面,今天又在姑苏见面,且她还大言不惭的在背后分析他的所作所为,真是个妙人哈!有趣的很!
“少爷。”
这时候出去打听的小厮胡来也回来了。
他走上近前,拱手一礼道,“我问出来她们是什么人了,他们今天早上跟着这条街上的梦仙居东家陆章夫妻俩从闾门进入姑苏,早膳吃了一顿生煎和赤豆元宵,上午在陆家的陆氏银楼买了首饰,又去了银楼对面的益美布庄买了衣服,之后便步行来到我们的松鹤楼食用午膳,当时大管事正在院子里处置他侄儿贪腐一事,被她们凑巧瞧去了一点。”
“哦,这么说,她们是金陵陆家人吗?”杜荆淡漠的声音响起。
胡来连忙摇头道,“却并不是,我问过旁边伺候的店小二,他说两拨人只是结伴同行,显然并不是一大家人。
此外他说那个为首的姑娘姓梅,我想着陆家的梦仙居此前来过不少次的梅花农庄的车马过来送蘑菇,觉得她应该是传说中的金陵新秀“梅槐”。”
杜荆闻言轻笑了下。
回忆了一下,才缓缓的道,“是那个种出蘑菇,种出药材,还生产了化肥,升级了麦种的“梅槐”吗?居然是她,她居然是个女人,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哈。”
胡来听得头越来越低,心说,论英雄出少年谁能比得过你!但让他说是肯定不敢说出来的!
他积极主动的提出来,“少爷,要不要小的派人跟着她们?最多几日,便可以完全确定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必了!”杜荆道。
一个女人罢了,纵使有些意见重合,也不值当费那么大的功夫去查!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从窗外的熙熙攘攘看向胡来,问道,“晁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河东定州境内,预计两个月后与我们在长安汇合。”胡来道。
因为兹事体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为蚊子音,轻轻的在杜荆耳边道,“晁风说河北三镇起义虽已被张函大将军全数镇压,但其实张函接手了这些地方之后,也体会到了诸侯王的美妙,在身边人不断鼓动之下渐生歹意,拥兵自重!
幼帝多次召之入京,封侯拜相,欲奖之以肥差,但张函均不从,皇帝又改任其为并州牧,让他把兵权交给黄松,张函誓死不从,只差要杀黄松。
黄松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路了,如今和晁风他们差不多的脚程,也在河东境内呢。”
将在外不受上令。
这和谋反也没多大差了!
“末路大楚,藩镇割据,农民起义频发,这是真的要亡啊!”杜荆想着想着这些事情便发笑。
小厮胡来听着他说的这些大不敬要诛九族的话却是心里一咯噔,还是别要了吧!
国家一乱,四处打仗。
他们就又不能过平静的日子了。
胡来愁苦着脸,疯狂的叹气……
只听心里一肚子数的杜荆又吩咐他道,“去信给晁风,叫他别去长安了,让他到山东滨州老家等我。”
“是!”胡来点头应道。
杜荆又说,“此外再写信去到长安,让我的父兄组织一下族里人,无论男女老少,能走的都走吧,全部回滨州老家。”
莫看此时还风平浪静的。
但是大楚的内里其实早已经风起云涌了,末日即将来临!
他为什么此时反腐,因为他要拢权拢财啊,山雨欲来,可不得提前料理好自己内部的事情吗?他们就是打算天下大乱的时候据守滨州,也得有资本不是,何况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越不想打仗,越是四处要打仗,这群蝼蚁真是该死!”
长安城的偌大皇宫里,幼帝恼羞成怒的摔了手里的折子,气得跳脚!
完全忘记了这些被迫揭竿而起的蝼蚁也曾是他的百姓,是他的韭菜,是他的财政来源,如果不是官逼民反,谁又会冒着砍头的风险来干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呢?
大楚的赋税实在是太离谱了!
三岁小孩都要交税就算了,如今甚至出现了赤脚税,不穿鞋都要交税,太可笑太滑稽了!
如果有鞋子穿,能穿得起鞋子,谁又会愿意光着脚呢?这何不食肉糜的昏君暴君啊?!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赋税主要有两种,一个是谷物粮食税,另一个是其他钱财税,统一为赋税。
自古君王都要面子,主税一般不高,话说都奉天承运福泽百姓了,总不能表现得过于压榨百姓吧。
即便是当前这位荒淫无道的暴君,也是定了个一个历史最低农业税收,可惜他制定的其他税太多了,变着法儿的朝老百姓要钱。
不吃不喝,卖儿卖女,都交不起的那种,不反又能有什么法子?
“圣上息怒!”
殿中的内侍纷纷跪倒在地。
常侍何让依仗圣恩,专恣蠹政惯了,却是不惧的,他笑着迎上去,哄着小皇帝道,“陛下怎么又发起脾气了?他们反就让他们反呗,老祖宗留下这么多的军队,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可以让您安枕无忧!他们反他们的,咱们派兵镇压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小皇帝表情缓和了不少,他也知道这些道理,不然也不敢这么胡作非为,但这心里还是慌慌的,总感觉很不安稳。
国库里的钱都被掏干净了,没有钱这仗也打不痛快啊……如果哪一支起义队伍胜了……他也就完了……
小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生闷气,过半天之后又想起来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姐,问何让道,“含山公主有消息了吗?朕的圣旨她也敢违背,真是反了她了!回头捉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嫁给猪才行……”
“圣上!”
何让是让他这幼稚的话说得噗嗤一笑。
他一边帮小皇帝拖鞋捏脚,一边尖着嗓子和皇帝说话道,“陛下啊,若是把公主嫁给猪了,那您岂不是也成为了猪的小舅子啦?使不得使不得,名声不好……”
“对哦。”小皇帝这会也反应过来,改口又说要将含山公主嫁给又色又没用的老男人,让她一辈子都没脸做人,这会何让不再说话了,只是偶尔搭话一两句。
远在姑苏的楚茹不知道,她都逃遁在这种小地方了,小皇帝还是不忘记要找到她,折辱她摧毁她的一生。
她们逛了一整天,买了不少的东西,晚上又在陆家的驿馆里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启程返还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