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懿身子一僵,浑身冷气散发出来,狭长的眸子看向暗一,如刀锋淬血,冷魅低沉的声音下酝酿着狂风暴雨:“说清楚!”
“属下刚收到消息,今早真郡主约王妃到武陵候府赏花,王妃走到西三巷被人袭击,对方人手众多,将暗卫挡住,趁机劫走王妃,暗三已经循着踪迹追过去了。”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重要,暗一不敢啰嗦,忙着道。
慕容懿薄唇紧紧抿起,足尖点地,转瞬飘出十数丈外,流星赶月一般踏空而去。
暗一着急,但是慕容懿的速度不是他能追上的,跺跺脚,忙赶着马车急急驶向宫外。
众大臣被这突然变故惊呆,心思深沉的忙使人去打听出了何事。
不说慕容懿如何心急如焚,且说寒寒被黑衣人打晕扛到肩上一路狂奔。
黑衣人肩膀坚硬如铁,顶在寒寒的肚子上,半路就将她硌醒了,不知道黑衣人还有多少帮手,寒寒也不敢乱动,装作依然昏迷的样子,任由黑衣人扛着她疾驰。
越行越偏,就在寒寒被颠的忍不住要吐时,黑衣人在一处大门斑驳的院落停下,转身看看没有人追过来,这才闪身进了院子。
寒寒眼睛眯开一条缝,悄悄打量着院子的构造。
这是一处四合院,东西厢房已经塌掉一部分,房梁都露了出来,院子里半尺高的野草生长的茂密繁盛,有种“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的萧条,显然已经荒芜了许久。
这样一个聊斋中如同狐仙鬼怪出没的地方,也亏他们能找到!
只是,这个院子如此荒芜,周围连户人家都没有,一旦自己被藏进去,慕容懿他们要找到,实在有些困难。
寒寒抿抿唇,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他们发现自己没有昏迷,悄悄褪下手腕上的绿玉镯子扔在地上,绿玉镯子掉入草丛里,瞬间被青草掩住踪影,寒寒瞳孔一缩,又从怀中掏出帕子撇在地上。
这个动作有些过大,黑衣人立刻感觉到了,身形一顿,就要转过身来查看。
寒寒脸趴在黑衣人的后背上,察觉到黑衣人的动作,心里一紧,装作刚清醒的样子,踢踢腿:“你…。你是谁,赶紧放下本妃!”
这一闹腾,黑衣人反而不用查看了,停下的身子迅速闪入屋内,随手一扔。
“噗通”一声,寒寒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哎呦,卧槽,你特么的就不能轻点么?怜香惜玉懂不懂?!”伸手揉揉屁股,不用看,肯定青了!瞪着黑衣人几乎要冒火,心里骂了千万遍,想起自己在路上给他偷偷下的药,又静下来,反正一会就能收拾他,让他再嚣张会!眼睛四处扫看一下,才发现屋内竟然还有其他人。
不会理寒寒的咒骂,将寒寒扔到地上后,黑衣人就退到一旁,面巾遮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恭谨:“主子,人带回来了!”
屋子正中唯一完好的桌椅旁坐着两名中年男子,一个一身黑衣,面巾覆脸,看不清容貌,唯留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外面,犀利阴沉;另一名男子一身湛蓝色的锦衣,短襟上衣,袖口扎紧,颇为干练,脸上覆着同色系的面巾,给人感觉冷沉严肃,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寒寒,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与怒火。
寒寒愕然,自己是第一次见他吧?他干嘛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自己以前又没得罪过他!
看寒寒眼中只有惊诧,没有恐惧,黑衣男子眼中倒是多了一丝敬佩:“果然是摄政王妃,胆子非一般女子可比。今天将王妃请过来,手下动作粗鲁了些,王妃不要介意。”嘴里说着歉意的话,眼神却如同打量货物一般上下扫视寒寒几眼,半分歉意没有。
寒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男子:“本妃如果介意,你是不是就送本妃回去呢?”这个黑衣男子到底是何人?看样子这些黑衣人都是他的手下。能将慕容懿安排给自己的暗卫拖住,这些黑衣人显然不是寻常的杀手或者侍卫,那他做为这些黑衣人的主子,身份定然不一般。
“如果摄政王能答应本座几个小小的条件,将王妃放回去,自然也无不可。”黑衣男子点点头,仿佛没看到寒寒眼中的审视。
一旁的锦衣男子闻言皱眉,有些不满的看向黑衣人:“青大人,当初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青冥侧头看向锦衣男子,听声音似乎在笑,只是笑的不太好听:“王掌门何必如此着急,本座说的也只是慕容懿答应了本座的要求才行,又没说现在就将她送回去,在这之前,王掌门不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么?”
“王掌门?”寒寒眼睛落在锦衣男子身上,脑袋转的飞快,“你是王青的父亲?”掌门身份一听就是江湖人,又姓王,还和自己有仇,除了王青,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王妃脑袋倒是聪明,怪不得能得摄政王如此看中。”不等锦袍男子说话,青冥先点头笑道,默认了寒寒的猜测。
王英瞳孔一缩,有些恼火的看一眼青冥。他虽然和青冥合作,将摄政王妃掠过来,却只想让自己隐藏在幕后,不被人发现身份。若是让慕容懿那孽徒发现劫掠摄政王妃他也有参予,他的云雾山绝对别想再安生下去,甚至可能被灭门——他太清楚慕容懿到底有多狠辣无情了,一个十三四岁就敢从自己身上剜肉剔除蛊虫的人,历经十数年的生死磨练,腥风血雨之后,只会更加的狠辣冷厉。青冥这样做,分明是斩断云雾山的退路,使他们以后不得不依附于他。
青冥装作没看到王英眼中的怒火,继续道:“王掌门不是一直想为你女儿报仇么?只要人不死,随便你怎么折腾,本座绝不会拦着。”
事已至此,王英再想隐藏身份已经不可能了,冷哼一声,语气沉肃不悦:“那就多谢青大人成全了!”说着看向寒寒,眼里带了寒意,“你们当初给小青喂了什么,以至于她现在还昏迷不醒?把解药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饶过你。”
寒寒眨眨眼,脸上露出适当的惊诧:“青姑娘昏迷了?不可能吧?青姑娘来王府后,一直有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到离开的时候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昏迷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寒寒把玩着手腕上戴的一只赤金镶九龙戏珠手镯,疑惑道。她还以为王青的父亲找过来是因为王青清醒了,原来不是,这样就好说了,只要她死不承认,就还能拖上一段时间。
“小青第一次离开王府确实是身无大碍,第二次就昏迷不醒的落入匪徒手中,而匪徒什么都不要,只要当初慕容懿这孽徒留下的一块信物令牌…。你们当本掌门是傻子么?当初小青回山上就说你口齿伶俐,善于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事到如今竟然还妄图胡言乱语,推卸责任,我告诉你,不管是不是你害的,既然小青讨厌你,本掌门今天就替她出气。”王英说着眉眼间露出一抹毒辣,“来人,把她的双腿给本掌门打断了!”
寒寒嘴角一抽,心里骂娘,眼瞅着有青衣人从旁边走了过来,认出这也是参予到劫持行动中的人,这么看来,这些青衣人是云雾山的人了!
眼看青衣人举手就要砸下来,寒寒忙喊道:“等等,你不想要解药了?!”
话一出,青衣人动作瞬间定住,眼睛看向一旁的王英,等着进一步指示。
王英眼睛微眯,看向寒寒:“说,解药在哪?若是有半句假话,本掌门就命人打断你的手脚,剥光你的衣服将你挂到城门口去!”
“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哪有你这样恶毒的!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比妇人还毒!简直就是毒中之毒!”寒寒说着装作整理头发,迅速从头上拔了一根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下来抵在脖子上,手握在凤尾的地方似是极度恐惧一般微微颤抖着:“我…。我告诉你,你要再敢乱来,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鸡飞蛋打,看王爷能不能饶得过你们!”一边说着,仿佛极为激动一般,另一只手将头上的首饰一一拔下来扔向青冥他们和周围的人。
这些首饰内都有她灌的药粉,等这些药粉散发出来,起了药效,这些人再想为难她,就不可能了!
女子的动作极为慌乱,因为没有学过武,所以扔出去的簪子并没有力度,连准头都偏了,屋里的人根本不需要躲,簪子就打不到他们。
不一时,七八根簪子、花钿、金钗,压发全被扔了出去,寒寒犹不解气一般,伸手将一边耳朵上带的金绞丝镶珠贝的耳坠子也一并砸到了青冥他们的桌子下面。
王英皱眉,看寒寒如同看疯子一般,眼中多了一抹不屑与讥讽:“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的了本掌门?”说着手一抬,寒寒只觉得拿着簪子的手腕一痛,胳膊被打向一边,簪子脱手飞出去。
“你不用再想花样拖延时间,本掌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交出解药,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说着手中寒光闪过,一道极薄的利刃划过寒寒的手臂,带出一抹血色,重又回到王英手中,“本掌门就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寒寒疼的吸气,眼睛落在王英手上,这才看清对方手上有一枚极为纤薄小巧的匕首,便是隔得远,也能感受到匕首上的寒意。
眼角瞥见伤口流出的血是殷红色,心底微微松口气,只要没毒就好!
眼睛瞪着王英开始磨牙,她穿越来这个异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受伤,等她逃出去,绝对不会放过云雾山!
“怎么,还不打算说?”王英声音一冷,手中利刃再次飞出,这次划向寒寒的脸。
寒寒忙着躲避,到底没有学过功夫,躲的慢了些,脸上被剑气扫出一道血痕,映着白嫩的皮肤,极为显眼。
“我劝你还是少动手,万一本妃把解药记错了,你女儿这辈子就不用醒过来了!”擦擦脸上的血迹,寒寒冷声道,心里估算着时间,这药效也该发挥了,怎么王英看起来不受影响的样子?
“你——”王英再次准备挥出的匕首停在手中,怒向寒寒,“你敢威胁本掌门!”
“本妃就是威胁你了又能如何?”寒寒挑眉,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就凭你也配做一个帮派的掌门?长相龌龊,举止猥琐,坐在那里就臭气四溢,怪不得养出那样不知廉耻,倒贴倒追的下贱女儿,果然有其女必有其父,你这下贱龌蹉老东西不要脸的程度比你女儿更厉害!我说你们狗屁的云雾山是蛆虫堆成的吧?不然哪来你们这些个肮脏的败类!简直是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污染土地,顶风臭八百里,我要是你,早就*以谢天下了,亏你还有好大的脸面在那坐着!我呸!看到你,眼睛都脏了!”
这一段骂的抑扬顿挫,声音清朗,中间一丝停顿都没有。
等骂完了,王英几乎也要气死过去,嚯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杀了你!”
青冥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眼见王英真动了杀意,赶忙上前一步拦住:“等一等,现在还不能杀她!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来呀,来呀,你过来杀我啊!你要是不杀我,你就是龟孙子!乌龟王八蛋!整天就知道打女人的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呸!我看你们也别叫什么云雾山了,干脆叫乌龟山得了!一群顶着绿壳的乌龟!”寒寒从地上站起来叫嚣。
气的王英一掌劈过去:“贱人找死!”
掌风被青冥拦着:“王掌门不要冲动,别中了她的计!”扭头瞪向一旁站着的黑衣人,“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她闭嘴!”
“不用,我自己闭嘴!”寒寒非常识相的在黑衣人动作之前闭上嘴巴,伸手迅速将另一个耳坠子摘下来握在手里。
“主子,他们追过来了!”一个黑衣人冲入屋内,神色慌张道。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没等青冥说话,门砰的一声被打破,修长挺拔的人影带着一身极致幽寒之气掠了进来。
青冥瞳孔一缩,抢先一步就要上前抓住寒寒,寒寒早有准备,手中耳坠子捏破挥向青冥:“滚!”
先机已失,再想抓住寒寒已经不可能了,迎面一道劲气袭来,青冥赶忙运功抵挡。
这一动作才觉得自己丹田内力受阻,意识有些混沌起来,一口血喷出,青冥心里警铃大作,转身向后门奔去:“撤!”
王英也觉察出身体不对劲了,顾不上找寒寒麻烦,随着青冥窜出屋外。
他们两个功力高深,能抵挡住药效发挥,逃了出去,可怜屋里的黑衣人与青衣人刚刚一动,立刻觉得手脚虚软起来,噗通摔倒在地上。
直到身体落入温暖宽厚的怀里,寒寒才松口气,天知道她刚才故意激怒王英,以便让他体内药效运转更快时,心里有多紧张,直到现在才感觉到手心一片湿热的汗水,受伤的胳膊也火辣辣的疼起来。
几名暗卫顺着王英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出去,暗一看一眼屋内软倒的刺客,低头问慕容懿:“王爷,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带回刑堂,好好审问!”冷魅的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怒火,带着残忍嗜血的冷意。
“是!”知道对方的做为彻底触怒了王爷,暗一神情一凛,挥挥手,有暗卫进来将倒在地上的人打晕,一一带了回去。
察觉到搂着自己的铁臂在微微颤抖,寒寒心底一暖,抱着慕容懿腰身的胳膊轻轻安抚:“没事,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制住的。”
话一出口,抱着她的铁臂又收紧一圈,寒寒心底叹口气,知道自己这次被挟持将慕容懿吓坏了,小手轻抚慕容懿的后背:“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担心了。”
半晌,慕容懿才低低开口:“是本王不好,没保护好你。”天知道他刚听到寒寒被挟持时,心底有多恐惧,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慌,在他幼年时知道自己被王英下了傀儡蛊、在南疆毒蛊林九死一生时都不曾有过,而今天,他才彻彻底底的领会到了。
他知道自己此次进京大规模的清扫树敌众多,因此才更加惶恐不安。他不怕对方抓住小丫头威胁他,逼他就范,他就怕对方什么都不提,而是将对自己的怒意转嫁到小丫头身上,折磨甚至杀害小丫头,若是那样的话…。他不敢想象,若是没了小丫头,他必让整个天下陪葬!让所有害过小丫头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慕容懿略显慌乱的心跳,寒寒知道这次将他吓得不轻,抬起头亲亲慕容懿的下巴:“我不是没事么,你就别自责了,大不了你抓住了那些人,让我亲自出气。”
寒寒抬头,脸上那道清晰的血痕露了出来,慕容懿一进门就掠过来护住了寒寒,根本没来得及看她如何,现在见到这么清晰的血痕顿时刺得眼疼,心底的暴力嗜血再也压抑不住:“你的脸怎么回事,他们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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