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失踪了?!
这一刻,苏默忽然觉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似乎是惊慌,又似乎空落落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暖流。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这个老爹当做一个游戏里的人物。说亲情不是没有,但总是感觉好像差点什么。然而在这一刻,他才忽然发觉,原来在自己的心中,那个有些虚荣的老爹竟早已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究竟怎么回事?可有什么线索没?”他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向安叔问道。
安叔点点头,不过却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往前看了看,道:“姑爷是先回英国公府,还是如何?”
苏默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显然老爹失踪这事儿,里面还有别的事儿。否则安叔不可能这样问,这样问的意思就是说这里不适合说这些事儿。
略微沉『吟』了下,点头道:“便先去英国公府吧。毕竟小侄的一些朋友都在那边,先过去打个招呼才是礼数。待得稍事洗漱,小侄便过去登门拜访,还请安叔代向程家伯母和月仙妹妹提前知会一声。”
安叔点点头道:“也好,那老奴便在那边恭候姑爷了。”说着,冲苏默一抱拳,转身而去。
苏默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这才招呼众人往公爷府而去。只是刚走出没两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喊他。转身看去,却见正是东厂档头王义带着几个随从,一头大汗的追了过来。
苏默眼神闪烁了下,待他走近,淡然道:“王档头有何见教?”
王义大喘了两口气,稍稍平复了气息,这才苦笑道:“苏公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苏默挑眉道:“自然是回国公府了,还能往哪里去?”
王义就摇头,叹气道:“苏公子,不是咱家说你。你如今身上还有皇命未交,应当第一时间先去复命才是。英国公那边,便打发其他人先去打个招呼便可。否则被御史们知晓,怕是大为不妥。”
苏默沉默了下,皱眉道:“我这一身风尘的,这样去面圣好吗?怎么也得梳洗一下吧,若不然被人参个冒犯君王岂不冤死?”
王义摇头道:“不不不,此一时彼一时也。再说了,便是到了大内,面君之前也自会有人伺候公子洗漱打理的。”
苏默就眯起眼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王义被他看得窘迫,不安的将目光转开,干笑两声道:“苏……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默的脸上似笑非笑,歪头道:“什么时候,王档头和在下有这般好的交情了?竟然事事都为苏默想到了前面,这叫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个死太监,这般着急的让我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苏默才不信他真的那么好心。两人别说没那个交情,甚至还隐隐有些龌龊。当日在武清,自己可是没少得罪他。
至于说王大档头着实是个完整的男儿,并不是太监,苏老师表示嗤之以鼻。后世说起东厂西厂什么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太监。比如魏忠贤、比如曹少醇什么的。所以,跟着太监混的小弟,不是太监也是太监。即便今日不是,他日必定也是!
好吧,这是苏老师的执念,可以完全忽略。
只是苏默这明确表示怀疑的话,却让王义面『色』微微变了变,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干笑道:“苏公子,这话怎么说的。王某一向对公子敬佩有加……”
苏默摆摆手打断,冷笑道:“行了,你不用多说了,如何行事我自有道理,就不劳王档头费心了。”说罢,再不理他,转身便走。
王义还待再追,旁边几个瑟雷斯战士已是怒目而视,手按在了腰间斧子上。
王义咽了口唾沫,只得无奈停步。这些个罗刹亲兵的厉害,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知道他们除了苏默的话外,谁的面子也不会给。若是自己真的不顾不管的追过去,这帮罗刹鬼却是真敢拿斧子砍他的。
眼看着苏默的身影渐渐不见,王义无奈,只得悻悻的唾了口,转身去了。心里却琢磨着,之前李公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让自己务必想法儿立刻让苏默进宫,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摸』『摸』袖子中的那块大银,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貌似自己一时贪心,犯了个错误。
那李公公何等人物,为何要对苏默这般上心?还如此急促的让苏默进宫。若真着急的话,他来出面岂不更好些?何以用得着贿赂自己出面?
听说他一直跟陛下身边的杜公公不对头,怕不是自己不小心搀和进他二人之间的斗争里去了?这般想着,顿时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只觉得袖中那锭大银,这一刻是如此的烫手,一时间面『色』青白不定起来。
不提王义这边心中猜疑,却说苏默一路疾行,不多时便看见前面几个人纵马而来。远远看到他们这队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抢先纵马而出,及到近前,不待下马便大声叫道:“老大,你可终于回来了。”
苏默凝目看去,却不是徐鹏举是谁?那后面跟着的,正是面含微笑的张悦,以及一副高冷范儿的徐光祚两人。而再后面一人,却是满面激动之『色』,正是他的家卫统领石头,还有小七两个。
苏默微笑着从汤圆身上下来,上前给了徐鹏举狠狠一个拥抱。徐鹏举夸张的大叫起来,哀嚎道:“不要,不要啊,我不好这一口的……”
苏默大笑着将他一脚踹开,又再向前,逐一和其他几人拥抱了下。他这般行为,在后世自然是一种极亲热的表示。然而在这个时代,两个大男人的这般相拥,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只不过苏默也是情绪激『荡』,只顾着激动忘了这茬儿。果然,张悦等人固然是面『色』古怪、身子发僵,路旁行过的人也是纷纷侧目不已,俱都脸现暧昧之『色』。
其中一个士子打扮的甚至以袖掩面,狠狠的啐了一口,满眼都是鄙薄之『色』。
张悦等人大囧,徐鹏举却是狠狠的反瞪回去,冲那士子竖起一根中指晃了晃。眼见着那士子满脸的『迷』茫,这才哈哈大笑着转过头来,与苏默勾肩搭背的说笑起来。
“听闻哥哥回来了,大伙儿便要都出来相迎。小弟觉得不好太过张扬,便给安抚住了,只我们哥几个来了,哥哥却是莫要怪我等失礼才好。”
待到双方引见完毕,一边往回走着,张悦一边低声跟苏默解释道。以两人如今的关系,按说不必这般客套。但是苏默终归是第一次上门,有些礼数还是必须尽到的。
苏默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左右看看,见都是自己人,这才轻声问道:“悦哥儿,可有家父的消息?”
张悦笑容一沉,沉默了下才缓缓摇头,叹道:“叔父的行踪飘忽不定,只是据闻似乎在南边出现过,但那是数月之前的事儿了。之后,便再无人得知……”
苏默心中顿时一沉,张悦见他脸『色』难看,连忙又道:“不过哥哥倒也不必担忧。据见到过叔父的人说,叔父身边似乎有几个极厉害的人在保护着,想来安全不是问题。家父也曾说过,以你苏家昔日在江湖上的地位,苏叔父既然敢外出行走,就必然有所依仗,人身安全不必多虑的。”
苏默微微一怔,“我爹身边有人保护?可知是些什么人?”
张悦沉『吟』了下,低声道:“不好说。那些人个个都一袭黑袍,蒙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但传回消息的人说,那些人身手极是诡异,飘忽如风,只是瞬间便闪过去了。咱们传消息的人也是偶然有风吹起叔父的兜头,这才认了出来。只是再想追上去时,却遍寻不见了。”
苏默闻言,眸子霎时狠狠的缩了缩,下意识的就『摸』了『摸』手上中指戴的那枚戒指。
自打听闻嘉曼和何老爷子说过的三大隐脉的事儿后,他便知道苏家与其中之一,或者甚至是两方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此刻听到“黑袍兜帽”人,立即便想到了昔日在杨家集外的那晚,自己遇到的那些人。而那些人后来他也知道了,就是三大隐脉中最诡异的一脉:裁决者。
老爹当日让张悦第一次来寻自己时,给了他现在佩戴的这枚黑漆漆的戒指,曾说过这是祖传之物。他后来曾仔细再三看过,最终发现了上面的图案中隐藏了四个字:暗尊行印。
这些线索连接起来,那老爹身边那些个黑袍兜帽人的身份,便可呼之而出了。
怪不得安叔提起此事时,言语模糊不清,不肯在外详细说明。若是果真涉及到三大隐脉之事,如此便也说的通了。
不过如此一来,苏默倒是真的松了口气儿。正如张悦所言,种种迹象显示,虽然不知道自己苏家和那些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但至少能确定一点:那就是绝对没有敌意,致少目前是如此。
那么,老爹的安危,确实是暂时不用担忧了。只是不知这没谱的老爹疯到哪里去了,不明归期终是让人放心不下,着实让人气恼。这是搞『毛』?上演老爹也疯狂吗?一出门就撒了欢儿了,太不着调了。
这一刻,苏默忽然有些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了。虽然明知自家孩儿安全无虞,但那种担忧思虑之心,却仍是难以尽释。
不过终究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了,苏默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遂又问起程家之事,以及唐伯虎如今的情况。
听闻苏默又问起这事儿,张悦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叹口气欲待再说,却听得前面真真欢呼之声。循声看去,却见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家门口。
此刻,一大帮子人拥在门口,眼见他们一队人过来,顿时发出阵阵的欢呼大叫声。其中一个稚嫩的童声最是响亮,苏默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小人儿正在那蹦着跳着,连连挥动小手,可不正是小卫儿吗。
苏默哈哈大笑着跳了下来,大步向前迎去,先是一把将卫儿抱了起来,使劲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两口,这才扭头望去。
那里,一个俏丽的身影茕茕而立,此刻正满脸泪水,捂着嘴凝目望着他。那眼中,情火如同喷薄的火山也似,便要连天都要烧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