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是什么人啊,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那完全是成了精的存在!或许初时还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张彩如此一,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王鞍猜到了是苏子的主意,而且想借此趁机把苏子牵扯进来!老头儿瞬间秒懂。
“他的对吗?”老头儿一脸茫然,喃喃的向谢迁问道。
谢迁有些懵逼,人家在问你呢,你却来问我又是几个意思?谢大学士性子里带着点憨,不知怎么回答便只能瞪大了眼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眼看了半,张懋脸上露出懊恼,抬手搔搔头皮,郁闷的嘟囔道:“原来你也不知道……”
谢迁抓狂,特么的什么叫我也不知道,我特么知道什么啊。咦,不对!凭什么就该我知道啊?
心中着恼,待要话,却见张懋忽的一拍额头,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身冲弘治帝激动的道:“是了是了,陛下,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满朝文武顿时同时脸色一变,这是……承认了?他竟然真的知道那神石在谁手中?
张彩嘴角微微勾起,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微微低下头去,俏没声的又站回到班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张主事心中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很有种古剑客的风采。火,已经点起来了,后面的事儿便不用他再去冒头了。
打从他站出来那一刻起,事情的走向便已经注定了。无论张懋是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改变不了什么。承认的话最好,那将让苏默直接怼上李广;
不承认的话也没什么,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还怕不会发芽吗?李广身为大内总管,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儿,又岂能瞒过他的耳目?以李广那阴毒狠辣的性子,安肯束手待毙,先下手为强,主动对苏默动手那就是必然的事儿了。
如此一来,他想要对付的两个人先开始互掐,最终不管哪一个赢了,都将是他张彩的胜利!一石二鸟,这妥妥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啊。而且还是老主动送到他手上的妙计,这如何不让张主事笑开了花。
弘治帝脸色也有些变了,他身为皇帝,京畿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的过他?那个传言他当然也早得到密保,只是他原本压根没当回事儿。这种无聊的民间传闻,几乎每都在上演。他要是那么容易被迷惑,那便什么都不用干了,光紧张就能紧张死他。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事儿竟然也被下面人给利用上了,还堂而皇之的拿到朝堂上来,这些人真当他这个皇帝不会杀人吗?
然而更可气的是,张懋这个老糊涂是要做什么?竟然就那么坦然承认了,难不成还真是真事儿不成?
心中恚怒,脸上却冷冷的没有一点波澜,淡然道:“英国公,就是哪样,给朕清楚些。”
众大臣都屏气凝息起来,诺大的乾清殿上忽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一股莫名的气氛缓缓氤氲着。
张懋却恍如未觉,啊了一声,似乎是刚醒过神来似的,躬身道:“回陛下,就是那样啊。”
弘治帝一呆,随即暴怒:“给朕好好话!再装疯卖傻,你信不信朕给你这老货乱棍打了出去!”
特么的你当这是在玩猜闷儿游戏吗,这样那样的?弘治帝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老东西整日便仗着资格老,总是疯疯癫癫的胡闹。自己体恤老臣子,又念着他父亲、上代英国公战死在土木堡,这才一再包容,却让这老货愈发荒唐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敢如此耍宝,老东西真真可恨至极矣!
“诶诶,怎么这就恼了呢?真是的,一点儿也不会聊……”老头儿似是被吓了一跳,满面委屈的嘀咕道。一点儿也不会聊这句话,正是跟某个混蛋学来的,现在感觉上似乎果然很带感的样子呢。
弘治帝两眼冒火,眼神跟刀子也似。若是眼神能杀饶话,这老货怕是立刻就是被斩成肉酱的下场。
聊?特么的朕这是跟你在聊吗?这个不着调的老混蛋!弘治帝两手死死抓着龙椅,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张——懋!”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蹦着。
“呃,臣在……哦哦,好吧好吧,陛下别急,别急嘛,臣就是了。”见皇帝是真怒了,张懋心中也是不由的一突,悻悻的赶紧道。
“臣的意思是,张主事刚才有一点对了。臣可不是想跟普通百姓要什么东西,那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臣真正的目标,是在外而不是在内。比如达延,又比如亦思马因这些。”
嗯?这怎么又扯上蒙古人了?这究竟什么乱七八糟的?包括弘治帝在内的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不由的一呆,顿时个个都是一脑门的问号。
“你究竟在什么!”弘治帝怒气稍抑,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张懋脸色一正,拱手道:“陛下,老臣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让太皇太后高兴下,正如老臣适才所言,为了大明社稷,太皇太后也算操劳了一辈子了。如今已到晚年,也该着得享一份殊荣了。毕竟,他老人家对大明、对陛下,可是有着莫大的功勋的。”
他一板一眼的着,弘治帝听到这儿,脸上怒容终是渐渐消去,却不由的微微有些怔忪起来。眼神儿飘忽,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露出追忆感慨之色。
是啊,若不是太皇太后,又何来的今日的自己?怕不是早被埋在哪个旮旯,化为一具枯骨了。太皇太后对他的恩情,可谓如山之高、似海之深,便如何也不能回报与万一。
起来,这些年自己从没为老人家做点什么,那么便真如张懋所言那样,为老人家办一次盛大的寿宴确是应当应分的……
“……这其次呢,正可借此次之机,试探一下北边那两个家伙的心思。倘若他们肯奉上大礼,重视此次国宴,那便明先前的猜测并不足持。嗯,至少暂时是这样;而若他们漠视不理,又或敷衍轻忽,那……或许咱们便真要准备迎接一场大战了。这,便是老臣出此谋划的用意。”
耳边,张懋的声音继续着,将弘治帝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只是听着听着,不由的他两眼渐渐闪亮起来。及至最后,差点忍不住拍案叫好起来。
与派出探子深入敌后一点一点查探相比,张懋的这个主意却如同四两拨千斤一般,可以最直观、快捷的探明对方的心思。当然,或许对方也能识破,并相应的刻意做出迷惑的举动,但终归是有迹可循,只要仔细留意,便可略窥端倪。
要知道,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往来,必然是直达国主案前的。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效率上来,都是最高的。这也能绕过对方那些底下的将军大臣,如大同那边畏敌不出,连详细的情况也弄不清楚的事儿,亦将不复再现。
弘治帝越想越觉得可行,大殿上一众大臣们也是纷纷议论不休。谢迁更是再无半分怒色,转而拍掌大赞,一个劲儿的高声叫好。
人群中,唯有张彩脸色变得精彩起来。特么的这是怎么个情况?剧本儿完全不对啊。刚才的可是神石来着,咋就又转回到边塞军事上去了?唉哟不对!我被坑了……
满心郁闷之中,猛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不由的他豁然色变,脸色顿时阴鹜下来。藏在袖中的双手,也不由的紧紧攥起,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这事儿被张懋如此转换到国事上,那先前自己的出头岂不是等于自曝其短了?先不祸水东引,欲要逼出苏默站出来与李广相斗的计策成不成,单就一个以谶言之事,而另一个却以国事,这高低上下就立刻显露出来了。
如此一来,他张彩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地位,岂不是要一落千丈了?
这且不,有了之前的铺垫,不单单让张懋和苏默发现了自己这个幕后者,怕是就连李广也要将矛头对准了他张彩了。毕竟,起初可是自己先将那神石的话头挑起的。
如果一切都能按照自己预想的展开,随着矛盾的激烈迸发,谁也不会再去在意是哪一个最先挑的头的。可特么变成眼下这个局面,那他这个始作俑者,便再也躲无可躲,一下子就暴露在了所有饶眼皮子底下了。
这特么是坑吧,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咦……有些不对劲儿!这该不会是早有预谋的吧。不然的话,为什么那张懋就那么巧的,会突然蹦出来,将这么好的把柄送到自己手上?
而若不是这个机会实在太合适了,以自己的智慧,又哪里会那么主动而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最终演变成这个局面?
嘶——
想到这里,张彩倒吸一口冷气,不由的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这样,那么设计这个局的家伙,其心计之深、算计之狠,将是何等的可畏可怖?那简直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了!
苏默……
他在心中暗暗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只觉得阵阵的寒意袭来,饶是在这盛夏的气,也是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