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暗中宣扬我有反意?”苏默诧异的问道。
张悦点点头,道:“是。”
苏默差点气笑了,撇嘴道:“我一个区区监生,一无权二无势的,又不掌兵,我拿什么谋反?靠嘴说吗?这特么是怀疑皇帝的智商,还是大明朝臣的智商?”
张悦却没笑,摇摇头,缓缓的道:“谁说你没兵?”
苏默诧异道:“啊哈?难道我有兵吗?我怎么不知道。来来来,给我说道说道,手下大军多少万,小太爷会不会还有个什么威风的名号来着。”
“你确实有兵。”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张懋忽然开口道。
苏默这个晕啊,这特么的左一句你有兵,右一句你有兵的,不知道的听上去还当自己有病呢。这尼玛要不要后面再接一句:得治啊?
“漠北蒙家。”张懋看着他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淡淡然的吐出四个字来。这四个字一出,登时让苏默笑容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是……我去!”苏默霍的站起身来,怒极而笑道:“蒙家,怎么可能。好,就算可能,可您刚刚也说了,那是漠北蒙家,漠北啊!难不成我还能从漠北调兵过来,一路上千里的打穿两三个省,杀到京城造反?这尼玛是天方夜谭吗?”
看这小子终于急了,张懋反倒彻底放松下来,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这才悠然道:“单靠漠北蒙家当然不行,可要是再加上北元余孽呢?你那位蒙古公主不过三百骑,就敢在京城闯阙了。啧啧,这要是里应外合之下,也难保不是。”
苏默鼻子都快气歪了,这特么是打嘴炮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呃,这特么都哪跟哪儿啊。母兔兔他爹恨不得掐死自己,还跟他里应外合?
好,就算达延可汗枭雄狠辣,为了大业不计前嫌,不惮牺牲自己闺女。可尼玛这总要提前相约一番吧?那关山万里的,真当边关守军是木雕泥塑的,说杀进来就杀进来?
至于说母兔兔,那傻丫头不过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即便是那晚冲动之下的举动,苏默相信,最多也就是表达要与自己共死的决心罢了。在大明京城腹地,以三百骑造反……呵呵,你确定他们不是从玄幻小说里穿越来的?每个人挥挥手都可捉星摘月、天地倒悬?
苏默觉得自己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这种明摆着的胡说八道,谁要是说信了,谁就是特么的大傻叉!
张懋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也不着急解释,眼中却有着莫名的光彩闪烁。
苏默被他看的别扭,脸上那不屑鄙视的神情渐渐收起,颓然坐下,叹气道:“老爷子,您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张懋却不接茬儿,慢慢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呼的推开窗扇,一股风顿时扑进来,吃的他须发飞扬。
张悦在旁轻叹口气,低声道:“哥哥,你可知武清何家的底细?”
苏默一愣,武清何家?何二丫?!怎么又扯到那丫头身上了…….唉哟,不对!
他猛然激灵灵打个寒颤,一个念头极快的闪过心头,顿时豁然色变。
打从草原回来之后,一连串的事儿应接不暇,让他差点都忘记了早早被他先一步打发回来的何二小姐了。
何家,那可是三大隐脉之一啊!堂堂隐龙卫,若说他们没有军事力量,又何以能延绵至今?
而武清,又近在京都咫尺,顺水而来不过半日光景。自己在京城的消息,若是一旦传了回去,何老爷子老奸巨猾自然不会莽撞的乱来。甚至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大舅子何言,以其谨慎的性子,也不会有半点问题。
可问题是,何老爷子已然交卸了家主的位子,前些时候还带着一帮子老兄弟满草原的撒欢儿呢,这会儿都不知道疯到什么旮旯里去了。
而何言却是坐镇杨家集那边,一心准备着等大明和蒙古正式开市,趁势大干一番。一来当然是为了获利,二来嘛,自然是为了配合苏默当日所谓的羊吃人计划……
那么,现在武清何家那边,除了何二小姐外,再没有主事之人了。而何二小姐那性子,若是听闻自己在京中出了事儿……
“何莹做了什么?”想到某种可能,苏默脸儿都绿了,急急的转头向张悦问道。
张悦叹口气,幽幽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当众喊出个清君侧、诛奸贼、以正乾坤的口号而已。哦,据说还把武清代县令行事的新任县丞戴俨殴打了一顿,绑在了县衙之中。然后煽动了一大帮武清县民,浩浩荡荡往京城而来。算算行程,估摸着明日就该到了吧……”
哐当——噗通!
苏默两眼失神,一脑袋就栽倒地上了。这尼玛,常说的有坑爹,奇葩点的有坑儿子,可你这坑相公是玩的哪一出?
上京请愿就上京请愿吧,可清君侧、诛奸贼又是什么鬼?这话也是能胡乱说的?还是当众喊了出来?
还有还有,那位戴俨…….郁闷个天的,那根本就是老实头、一根筋的迂腐文人,你又跟他闹得什么劲?还把人绑了……这特么妥妥的打朝廷的脸啊这不是?好歹人家也是代天子以牧,乃是一县之丞啊。你这么个玩法,说你造反果然也是不屈了。
苏默仰着头坐在地上,失神的望着虚空半响无语。老半天,才挣扎着往起爬起来。
却听张悦又叹口气,幽幽的道:“还有…….”
还有?!
噗通,刚爬起一半来的苏默,心里一哆嗦,胳膊一抖,又再趴下了。
张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来扶他,就那么歪在椅子上继续道:“你可知苏宏叔父的行踪?”
啊?自家老爹?这……这特么难道跟自家老爹还有牵扯?那位老爷又怎么了?苏默这肝儿有些发颤了,哆嗦着嘴唇仰头看着张悦。
“…….据说,嗯,是据说哈。”张悦着重先解释了下,这才继续道:“据说有人看到,苏宏叔父前几日忽然出现在壶口关一带。身边跟着好些个一身黑袍的诡秘之人,似是与传言中的苗疆组织暗魔殿极为吻合……”
苏默听到这儿,脑袋就是嗡的一声。什么暗魔殿,根本就是三大隐脉中的那个裁决者嘛。当初杨家集那晚,他初次遇上那帮如同鬼一样的家伙,差点没交代了。
还是后来无意中触发了那枚老爹委托张悦带来的,所谓的家传戒指,这才死里逃生。然而那晚所闻所见,其诡谲可怖,委实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至今不能忘却。
老爹那个不靠谱的,到现在都不回来,竟原来是又跟那帮人混到一起去了?这这……这尼玛…….
好吧,刚刚还说坑儿子来着,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一语成谶了?果然是吧。
媳妇儿坑相公,老爹坑儿子…….唔,还有京里那小娘皮坑情人儿,我就想问问,还有木有?还有木有?
苏默彻底凌乱了,自己这得是多招恨啊,各种变着花样儿,摆出十八般姿势来花样作死?
有着这么多佐证,那自个儿那图谋不轨的罪名,便是不能让人相信,至少也得多思量思量了。谁敢相信,这里面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
关键是,那特么的牵扯到三大隐脉身上了啊。对于这些个神秘组织,历朝历代掌权者都是深为忌惮。不但时时严加防备,更是深恶痛绝,一旦稍有异动,登时就是有杀错勿放过的态度!
这种心态,已然不仅仅是古代如此,便是在后世那么开明发达的和平时期,也都是毫无二致。究根结底,无他,实在是这种隐秘的组织多半都是弊大于利,甚至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不单单对于掌权者的威胁巨大,便是对于国家稳定团结,也是莫大的隐患!任何一个政权、任何一届政府,都绝不会对此稍有留手的。
作死啊,这才真真的是作死啊。与这比起来,何二小姐那点屁事,反倒是无关紧要,如同一个闹剧笑话了。
可既然如此,那为何皇帝那边今个儿又来了这么道圣旨?嗯,虽然没听懂,但是那姚太监说的明白,是恩旨,是给自己升官发财的。难道说,皇帝还没听到这些个消息?还是说,是听到了,这道圣旨不过是想先稳住自己的诱饵罢了?
“这些事儿,都是什么是时候发生的?你们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苏默心中想着,抬头突然问道。
站在窗口的张懋忽然回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大有赞赏之色。能在这个关头,如此敏锐的抓住重点,此子果然不凡!
“今日辰时,城门一开启,第一时间送抵的。想必,此时宫里也该知道了的。”张懋淡淡的说道。
果然,苏默微微蹙眉,低头沉思不语。
“若只如此,倒也还没什么。毕竟虽事涉三大隐门,但一直以来,并没形成什么实质的祸患。历朝历代,防患多于剿灭,更不要说攀扯上谋反了。当今天子聪颖慧明,这点把戏还不至于迷惑了他。但是另一件事儿,怕是有些手尾,你却须得仔细应对。否则……”说到这儿,张懋忽然顿住了。
苏默也麻木了,特么的债多不愁、虱多不咬,爱咋咋的吧。
张懋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然安定下来,这才微微颔首,轻声道:“边关急报,昨日夜间,曾拦下飞往蒙地鹰隼一只,上面详细记述了昨日之事。而今早,北地探报发来消息,王庭,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