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餐桌上,青花色酒瓶里的酒水缓缓的爬出了瓶口。
嗖——
……撞在了山间海脑门上。
刚准备迎接胜利的希遥:???
我去,这么巧?
起身盛汤的山间海挠了挠头,感到额间的凉意,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船……不漏水吧?
浓郁的香味从他手中散开,他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水……嗯?好像是老爷子喝的那种饮料?
山间海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低着头扒饭的阿遥,吃了一口芹菜。
做了坏事,人总是会有几分心虚。希遥看山间海在环顾四周,看也没看就连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塞,然后她的味蕾就被浓郁的芹菜味儿,卡到变形了。
希遥:……
山间海:……
希遥:吃饭,吃饭,继续吃饭!
这几天相处下来,对于阿遥喜欢,讨厌的,山间海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阿遥她一·点·也·不喜欢吃芹菜。
被卡到变形的希遥: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味道?它的存在就应该被就地消灭啊!!!
推门而入,张石老爷子一坐下,就闻道了旁边山间海身上传来的浓郁酒香,当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欲并老容羞白发,每看儿戏忆青春啊!”
老爷子感叹道:“老朽小的时候也这般调皮过,想尝尝这穿肠毒药是个什么滋味。”
嗯?两个小脑袋疑惑的看着老爷子,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他揉了揉山间海的小脑袋:“山间同学,古人云:勇,志之所以敢也。”
老爷子看着他疑惑的小眼神,手指轻敲着酒杯,笑着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具备勇敢之心是敢作敢为的基础。又云:勇莫勇于自制其欲。意思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战胜自我,这种勇敢才是真正的勇敢。明白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小,知道错了就行了。”
他这一说,山间海明白了,老爷子是怀疑他都喝了他的酒。
我去……先生这是误会阿海,以为是他偷喝的,也对,这么浓的味道她这都闻到了。
山间海弯腰道:“对不起,先生,我……”
“那个先生……”他俩几乎同时开口道。
希遥拉过山间海,生无可恋的道:“恨不移封向酒泉!……先生,是我干的,你误会阿海了,他什么都没干。”
希遥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个酒是我……那个啥……的时候不小心洒到他身上的。”
啊啊啊啊!好羞耻啊!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啊啊!妥妥的黑历史啊……人——果然不能做坏事!
“阿遥?”山间海茫然的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满脸通红、生无可恋的希遥。
“咦?希遥同学的这句诗念的不错啊!”他笑呵呵左右看了看她俩,一个茫无所知,一个生无可恋。
“哎呦,看来还真是老朽搞错了,山间同学,老朽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勿怪,勿怪,”说完就给山间海鞠了一躬,吓得希遥连忙将山间海给拉开。
这位现在不仅是他们的老师,年龄比她三辈子加起来都还大一截呢!
“不是,老爷子,您这是干什么,我错事的我,该道歉的也该是我啊?您跟阿海说清楚就行,何毕这样呢。”
老爷子摆了摆手,“希遥同学,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既冤枉山间同学了,就合该给他道个歉,你是你,我是我,总不能因为我老了,就能蛮横无理,不知礼数了吧?”
希遥沉默了一下,放开了山间海的手,“……您说的不错,是我想差了,阿海。”
希遥红着脸弯腰道:“对不起,都怪我嘴馋,把酒不小心撒你身上了,让你背锅了,对不起。”
“阿遥你……你先起来,先生……你们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山间海疑惑的道:“实力强大的人,不是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吗?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你们不道歉,我也没事啊?”
“不可以这样。”
“山间君,这样是不对的。”
一边的铃木园子和迹部景吾同时说道。
铃木园子生气的道:“海君说的一点也不对,像爸爸那么厉害的人,说我偷吃了糖果后知道是女佣姐姐收起来了,爸爸也跟我道歉了啊!所以才不是什么理所当然那。而且园子被爸爸误会后可伤心了,所以被人误会了怎么可能会没事?不过爸爸跟我道完歉后,我就不难受了。 ”
迹部景吾也严肃的道:“做错事就应该道歉,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过,山间君,你可以选择是否接受这个道歉。”
张石老爷子看了看几个孩子的表现,抚须一笑,塞万提斯那小子让他看的那个孩子的问题不大。
又看这四个小朋友都严肃的跟个小大人似得,不由得又笑出声了,“哈哈哈,你们几个小娃娃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他看着山间海的目光慈祥又睿智:“山间同学,这的确是一件小事,但道歉,是我对我行为不当的一种后悔,和对他人造成不良影响的一种,愧疚歉意的表现,同时也提醒自己以后勿要再犯。这和希遥同学能勇敢的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样,是一个人应有的最基本的道德观。”
人的基本的道德观?反过来说,不遵守人最基本的道德观的,就不算是人了。
山间海像是想道什么,问道:“那要是有人明知道是错的,还不停的犯哪?”
老爷子扶着胡须道:“这样啊?一条道走到黑,那他灭亡的时间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所谓: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就是这个道理。”
“嗯,谢谢先生,我明白了。”
那些腐朽、罪恶的,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终将灭亡,不行的话……引导他们灭亡也可以。
老爷子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嗯,孺子可教也。那么接下来。”他笑眯眯的看向希遥,“希遥同学,老朽珍藏了十五年的二锅头味道还不错吧!”
希遥:……
“呃,先生,要不我尝一口再回答你。”
“咦?没尝到?”
”一·丁·点,都没尝到。”说完,希遥更沮丧了,什么叫没逮到狐狸还惹一身骚,这就是。
“希遥桑,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
丧丧的希遥跟个游魂似得飘道迹部背后道阴沉的道:“景吾,虽然你很可爱,但这不代表不会挨打,明白吗?”
老爷子好笑的拍了拍她:“希遥同学,威胁同学是不对的。迹部同学说的对,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酒杯中剩下的半杯一·口·干·了。
希遥身边的园子拉着她的手,好奇的问道:“希遥,希遥,你坐那么远,也没挪动啊?是怎么把酒撒到海君的身上的?”
希遥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的道,“这个啊,一点神奇的小手段,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抱歉园子?”
“哦!”铃木园子失望的道:“那好吧,那你可以再表演一下吗?”
“啊这?……现在?”以前没有觉醒记忆的时候,靠异能变魔术她还能沾沾自喜,现在回想起来!
……她一个完全不会魔术的人,一个顶级强者,靠异能力骗小孩,还……还有那些羞耻的话,这…我以后还是少回孤儿院吧。
——太羞耻了。
“现在当然不行了,想看魔术表演,也得等老朽的肚子停止唱戏才行啊!”
看着乖乖坐回去的园子,希望松了一口气。
呼,消停了。不用进行那样羞耻的表演,真是太好了,
她感激的朝先生笑了笑,才发现老爷子也正怡悦的看她。
这么折腾下来,菜都凉的差不的了,久木惠子重新上了几个菜后,已经吃的差不的的我们则没有再上桌了,端着果汁,开始坐在一旁闲聊了。
本来还是在说涂画的事,不知这么又扯到酒身上去了。
铃木园子好奇的问道:“希遥,那个酒真的那么好喝吗?”
迹部景吾:“希遥桑真想喝的话,不是还可以喝无酒精的香槟之类饮料吗?”
“对哦!”她不是还可以喝无酒精的香槟、鸡尾酒,对了…我记得有些葡萄酒也不含酒精的。
希·双打腌的茄子·遥,又来了精神,“景吾,你太聪明了,惠子姐姐……”
希遥两眼放光的看着久木惠子。
“对呀!惠子姐姐,你就让我们尝一尝嘛~~就尝一点点~~一点点~~”
“对啊!对啊!就一点点啦~~拜托你了,人家知道你最好了,拜托了~~”
希遥和铃木园子一左一右拉着久木惠子的手,不停的摇晃着,两个小萝莉眼巴巴的仰望她,眼里满是请求。
“惠子姐姐,阿海也想尝一尝,拜托你了,可以吗~?”软软糯糯的话语从阿海口中传来,他拉着惠子的衣摆,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一边的迹部景吾僵着脸,看着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算了,他还是坐下喝果汁吧,他的习惯实在是不允许他说那样黏糊糊的话,他也——真说不出口。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他觉得自己于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被萌的丢盔弃甲久木惠子,落荒而逃,保证晚餐会给他们准备无酒精饮料的,但绝对不可以多喝。
欢笑热闹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山间海觉得上一刻他还在和阿遥他们说笑,下一刻就紧张的快忘了呼吸,他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副画的点评。
其实这一幅画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诡异。
“除了希遥同学之外,迹部同学和园子同学涂得都比较中规中矩,虽然他们涂到后面都有一些出界,但我们也要理解,小孩子毕竟体力有限。”
张老爷子看了眼山间海上色的那些图,强忍着扭头的冲动看了下去。
惨目人睹,丧心病狂,抛开那超出边界的颜料不说,那诡异的配色,嫩绿配惨绿都还好,紫色配上惨白的身体,再加上大片的黑色中的一个红头,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恐怖片开头了。
但反过来看,这小孩还是很有创造了力的,如此诡异的颜色信手拈来,着实……别致。
老爷子战术性的咳嗽了两声,“咳咳,不错,山间同学不仅认真,还是很有想像力的,你的配色着实让人神清气爽。跳出了我们的传统思维,很具有创新精神。”
张老爷子停顿了一下后,干巴巴的道: “画画嘛,开心就行,当然了,下一次再稍微画慢一点就更好了。“
随后指着他上色的图画道:“一开始你笔拿的不好,涂得凌乱了些,但你看,不过一两只,你就能完整的涂好它了,可到了后面你就开始急燥了,乱了。做人、做事可都急不得,急了,就乱了。”
山间海小脸涨的通红,低头摆弄着衣角,沉默了一会,才道:“谢谢先生教诲,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嗯,很好,”老爷子又看向希遥道:“希遥同学以前研究过凤凰?这配色很好啊!平涂的也很均匀,嗯……就是太均匀了,没有层次感,以前学过油画?”
希遥摇了摇头,“我很少画画的,画的也都是设计图,平涂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有练武,手比较稳吧。”
“嗯,这也很好!”老爷子赞赏的道:“手的平稳,无论是对于绘画还是书法,都是不可或缺的,而绘画可以帮助你们更好的思考,提升你们的专注力,让你们更好的发现‘美’的存在。让世界在你们眼中更加形象,它把我们的感觉和知觉具体描绘出来,让我们可以摆脱思想的包袱,得到心灵的沉静和满足,你们……”
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的老爷子,看到了认真倾听的希遥,和三双晕呼呼小眼睛。
“哈哈!一不小心说的有的多了……,听不懂没关系,你们还小只要记住,忠于所爱,坚持不懈就行了。”
希遥不禁感慨道:“先生真的很喜欢绘画啊!对绘画有这么情感,先生画了多少年的画了?“
老爷子闭着眼睛,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叹从他身上传来:“不长,七十四年。“
“哇!”铃木园子惊呼道:“七十九,七十四,那不就是从五岁就开始了,七十四年,还不长啊?”
“自然不长,园子。”
希遥的声音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虔诚。
“对于自己真正深爱的事物,别说七十几年,一辈子都嫌短。”
老爷子听到这话,开心的跟个孩子似得:“哈哈哈哈,希遥同学说的太对了,下辈子老朽是不知道的是个什么光景的,但这辈子,七十四年真是太短太短。吾此残身,都将忠于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