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铃木大少爷,却让公生没办法接上话,这样的称呼最不希望从妃英理的嘴中说出来。
紧闭嘴唇,躲避着母后的视线。
只有双手还放在母后的肩膀上,为对方轻轻捏揉,放松肩膀部位,再沿着颈椎线接触到后颈位置。
手指刮蹭皮肤表面,接触到后颈的穴位。
再次按压,同时扶正母后的颈子。
而妃英理也没有说话,缓缓闭上眼睛,享受儿子的按摩,随着那指尖的暖流让身上的疲惫消除。
偶尔发出因为实在难以忍受愉悦的轻哼。
就这样享受五分钟,手指也从后颈的穴位上滑,沿着侧脸边缘,来到眼部左右穴位,继续按压。
“今天铃木集团的董事长来找我,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话只说到一半,妃英理没有再说。
闭着眼睛,因为一直背靠着公生,鼻尖嗅到兰花的香味,令人宁静。
“妃宅十二亿霓虹币,兰宅的二十五亿霓虹币,外加上装潢的费用,总记四十亿霓虹币,都在这张银行卡里。”
没有等公生说话,妃英理从《霓虹刑法》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示意公生可以拿走。
并非公生一直在赚钱,妃英理也一直在赚钱,为了给儿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与学习环境,努力的赚钱。
这四十亿霓虹币,公生赚得到,妃英理也同样赚得到。
睁开眼睛,看向儿子的瞳孔,却发现他的视线没有看向银行卡,眼珠里全是自己的模样。
从上向下俯视。
“怎么不说话?”
右手上滑,捏住公生的小脸蛋,轻轻的揪一下。
皮肤很软,很嫩,光滑又皙白,很多女孩的皮肤都没有自己的儿子皮肤好,手感更加比不上。
妃英理抿嘴微笑着,询问公生。
“还是说长大了,不再需要母亲了,成为铃木财阀的大公子,看不上母亲给的这些小钱?”
继续捏着儿子的脸说道,一揪一揪的,肉嘟嘟的被捏出红晕,煞是可爱,白红色透着一丝淡粉,水润润的能捏住汁般。
算是,发泄点小恼怒吧。
妃英理其实从很久之前就猜测到一点点事情,因为儿子很早就开始解除法务文件的工作,肯定会有自己的小金库。
而妃英理曾经也做了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情,比如说偷偷看一眼公生在网络上的法务账号,然后用自己的法务账号下达一些任务,故意找自己的儿子处理。
不得不说,自家儿子真的好用!
法务的文件处理极为迅速,常人需要三天时间,他仅仅花费一个晚上,甚至是自己在与人面对面商议与辩论时没有想到的、模糊不清的、可以深究的法律项,都被找到并且完美的列举出来。
如果说自己是用强势的律师气场与熟练的社交能力处理对外的人际工作,那么只在电脑面前坐着的公生,则是一个倚靠自身能力补缺自己漏洞的存在。
可能,公生也知道自己接到的是母亲的案件。
但母子二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每天还会在吃饭时候交流关于所见所闻的趣事,绝对不会提及工作。
“行吧,我收下了。”
公生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外加上乖宝宝的姿态。
当然,这是伪装的。
“嗯,听话,妈妈给你的钱就拿着。”
眼睛眯成缝隙状,妃英理锐利的眼神盯着儿子。
等待着他的手离开自己的侧脸……等待着他的目光转移向银行卡失去对于自己的模样……等待着他听自己的话……
嘴角露出令人战栗的微笑,充满冷漠,却又妩媚无比。
手指离开……目光转移……但是依旧不听话……
公生拿起的不是银行卡,而是从旁边的梳理台面前拿起一把木梳子,一手捋起母后的褐色秀发,另一手用梳子从上向下的仔细梳理。
“钱我拿下,不过现在还没有成家,就暂时拜托母后帮我保管,等到未来我娶媳妇时候,母后再交给我吧。”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被骗过来的。
公生如此说道。
眼睛里根本没有银行卡的身影,全神贯注的为母后梳理头发,将错综盘杂的发丝理顺。
“等你能找到女朋友时候再说吧!”
杀意消失,却新增愁眉。
妃英理紧闭的眼睛用力皱在一起,发自内心的叹息,就像是连续参加十场庭审般疲惫。
可能,比参加十场庭审还要疲惫。
想想到现在为止,上一次见面时候见到儿子在外面认的干妈,今天早上曾经的铃木学姐也跑来告诉自己,公生跟她姓了。
不带女朋友回家就算了,还总是带着‘妈妈’回家,给妈妈看,这是什么情况。
妃英理整个人都不好了,无比憔悴。
“喂喂喂,这是什么语气啊,是看不起儿子找不到女朋友吗?!”
公生听着母后的唉声叹气,努力争辩道。
“不怪你,怪妈,妈当年把恋爱大脑全部给了小兰,导致你天生不具备恋爱大脑。”
对于小兰的闺蜜铃木园子,妃英理感觉很不错,虽然两家的身份地位有悬殊,但是还想让儿子去试试看,如果不成也能增加点经验,真的成了就在一起。
然后……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园子姐’的称谓。
妃英理想到这个,再次发出长长的叹息,伸出手将桌面上的银行卡收起来,思考到今年肯定是用不到的。
“买兰宅的时候没有后悔吗?”
妃英理询问身后的儿子。
记得公生买下兰宅的时间是小兰与新一没有分手的时候,也是最为甜蜜的时候,是所有人都不能打扰到二人的时候。
而当时的公生,看着天使的女孩被别人所拥有,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真的设身处地的去思考,换成任何人,如果发现最为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还被索要祝福,特别真诚的那一种。
心,会死的。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姐姐的未来会变成我家那样,成为工藤新一的保姆,然后再被骂成米虫,活的毫无尊严。”
“甚至是某一天想要离开困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因为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她的落脚点,只能躲在某个我伸手不到的墙角哭泣。”
梳子已经放下,公生扎的是马尾。
目光看向一旁的照片墙,上面记录着母子二人的全部过往,每一张照片上都是欢笑,告诉每一个看到这面墙的人。
母子在一起的生活无比开心,不需要再添加任何新的生命进入。
却没有人知道,在这面墙的背后,那个雨夜里,妃英理就是全身湿透的模样,蜷缩在一个小角落。
并且当晚就发生高烧。
生育两个孩子导致的身体抵抗力与恢复力下降,以及每日劳作导致的身体疲惫,每天都与毛利小五郎吵架导致的战战兢兢,引起神经衰竭。
那时候,有公生在,妃英理无恙。
但若是毛利兰成家之后,再发生与妃英理相同的事情,公生就不一定在。
这是现实。
“无论未来如何,她都是我的姐姐,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能陪她相依到老的那一个亲人,我们两身上流着的是绝对相同的血液。”
就因为亲身体验过,公生才会恐惧。
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的。
无关爱情与否,公生也不在乎自己的内心会不会被人伤害到冰冷,只是因为不想变得更加冰冷所以才会去行动。
收回看向照片墙的目光,瞳孔里的悲哀却没有散去,公生不敢直视妃英理,恐惧自己会将这种情绪影响母后。
“我没有特别大的权利,也没有敌国的财富,更加不可能有学识、荣誉、人脉,我所有的就是比别人努力,比别人的努力更加努力,比自己的努力的努力更加努力。”
“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点点的将所有有利的局面推向她。”
就算她最后和别人在一起又如何。
喜不喜欢,付不付出,都是自己的事情。
自己就是一个傻子,除了努力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傻子,甚至是知道努力没有用也想着努力的傻子,只因为看到那么一丢丢的希望,就去努力了。
自己比不上工藤新一,人家有个世界第一小说家的爹;自己比不上服部平次,人家有个大阪府警察署警视监的爹;自己比不上黑羽快斗,人家有个世界第一魔术师的爹。
都比不过。
就是这么回事,他们的生活特别顺,而公生的生活没有那么顺,尔尔。
“公生……”
妃英理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儿子,内心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也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没有错误。
他没有私心。
拉住刚才为自己梳头的手,牵引着公生转向自己,拉扯着他弯下腰来,最后跪在自己的面前。
张开怀抱将儿子抱紧,让自己的温度一点点的感染他。
“母亲,对不起。”
这一次没有称呼为母后。
公生就这样趴在母亲的怀里,这个从小到大都只属于自己的怀里,自己十分自私的从父亲毛利小五郎那里抢来,再从姐姐毛利兰那里夺走。
这个怀抱很大,但这能容下自己一人。
倚靠着怀抱中,感受到被母亲保护的安全感,原本冰冷的内心才会得到缓解。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既然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妃英理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后脑,还和小时候一样,而呆毛也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在自己手心里摇曳。
“我只是想为母亲争取更多的东西,曾经母亲因为生育照顾姐姐和我被迫牺牲掉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去拿到母亲的博士文凭,还有东都法院检察长的位置。”
“在我心里,母亲明明拥有很好的能力,完全配得上这些位置,却因为一直照顾我,而失去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我都要给母亲您挣回来。”
“但我没想到,这样会让您陷入苦恼,所有人都认为您是因为我才会获得这些。”
公生跪在地上,趴着妃英理的怀中,一字一句的说完。
因为没有抬头,却没有看见,妃英理的嘴角浮现出笑容,充满欣慰与温柔。
手搭在儿子的后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