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觉醒来,沈叠箩就觉得昨儿夜里是受伤这段时日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伤在后背上,她只能趴着睡,不过这两天伤口不那么疼了,她趴着睡也挺舒服的,再加上大腿上的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她这晚上也能放心睡了。
只不过,刚清醒了一会儿,沈叠箩动了动身体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身子底下怎么感觉热乎乎还湿哒哒的呢?而且她的小腹还有点儿胀痛和绞痛,这种感觉真的还是蛮熟悉的。
她心里忽而就有了一个猜测,她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沈叠箩的生辰在三月份,虽然这会儿还没有过生日,但也已经是新年了,现在正是在太初十四年的正月里头,这么算起来,沈叠箩如今虚岁也有十四岁了,在这个年纪,也确实是该来大姨妈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扬声就对着外头道:“秋初秋荷,你们俩进来一下。”
她现在有伤在身,也不好自己去看,免得牵动了伤口,只能叫秋初秋荷帮她看一下。
不过,她这样用力一喊,底下热流涌动,很快就有了感觉,沈叠箩微微抿唇,这下已经百分百确定了,她就是来大姨妈了。
秋初秋荷听见沈叠箩的叫声,忙赶了进来,秋初先道:“姑娘,你醒啦。早饭已经弄好了,还是热的,我这就给你端过来。”
秋荷跟着道:“姑娘还没洗漱,先别忙着弄早饭,咱们先服侍着姑娘洗漱吧。弄好了再吃饭。”
秋初连忙点头:“恩恩,对啊,应该先洗漱的!等下吃了早饭,还得服侍姑娘吃药换药呢!”
沈叠箩看她两个忙活,忙道:“你们俩先别忙了,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咱们只怕得先处理这件事了。”
听沈叠箩这话,秋初秋荷都是一愣,望着沈叠箩关切问道:“姑娘说的是什么事啊?”
沈叠箩抿唇:“我方才醒来之后,觉得下身有些不对劲,似乎是葵水来了。你们得帮我处理一下。”
“姑娘葵水来了?”
秋初先是一惊,随后就按照沈叠箩所说的去掀开被褥来查看,果然看到沈叠箩身下一片血红,看来,是昨夜没有准备,才会弄脏了床铺的。
秋初笑道:“姑娘真的是初葵来了,这是好事儿啊!我这就带姑娘先清洗一下,然后简单做个月事带用一下,哦,对了,还要给姑娘弄一点红糖水过来!”
秋荷也笑道:“姐姐别慌啊,这要是一路嚷嚷着出去,岂不是闹得整个沈山居都知道咱们姑娘来葵水了么?虽然府里头都是咱们自己人,但姑娘家的私事,还是不要那么多人知道好了!姐姐就跟我悄悄的出去,先请姐姐的妈妈同我的妈妈来,把姑娘的被褥给换了,然后再服侍着姑娘清洗,慢慢来,不着急的!”
秋初听了秋荷的话,定了定神,才笑道:“对对对,关键时刻,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定定心,然后随你出去!”
言罢,秋初又望着沈叠箩笑道:“姑娘且耐心等一等,我们即刻就回来了!”
沈叠箩笑道:“行啊,我不着急,慢慢来,不要紧的。”
其实,要不是她受伤了不能大动作的动弹,这些事儿她自己一个人都是可以搞定的。只不过她现在受伤了,那就只能假手他人咯,也就只有秋初秋荷才能帮她了。
经过一番折腾,沈叠箩终于神清气爽的重新回到了床铺之上,只不过,在秋初秋荷等人去给她弄早饭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望着手里的几条月事带叹气。
这些都是秋初秋荷的母亲先做出来的,说是做的仓促,让她先用着,回头等闲下来了,会再好好给她做几条出来用的。
尽管秋初秋荷的母亲是用上等的好布料给她做的,用秋初秋荷的话说,那就是最最吸水的了。往里头塞棉花也好,塞草木灰也好,都是很不错的。
可在沈叠箩眼里,这玩意儿怎么能跟现代的姨妈巾相比呢?那东西才是真正用的顺畅卫生还有干净啊。
她现在将就用的这个月事带,怎么弄怎么不舒服,而且还很别扭。
就连吃早饭的时候,沈叠箩也一直盯着那个月事带,秋初要去把那几条月事带收起来,沈叠箩也没让,而是让秋初去拿一块干净的布料来,将那几条月事带包起来然后放在她床头。
秋初以为沈叠箩是初次来葵水紧张,便笑着宽慰她道:“姑娘不用担心,这几条月事带已经足够用了的。姑娘如果觉得该换了,就大胆换就是了,回头洗干净了还能弄的。”
秋初想着沈叠箩的母亲又不在身边,不管平常看起来多么成熟稳重,对于这种事儿也是头一回遇到,所以,秋初就将自己的经验全部说给沈叠箩听了,就当做是传授经验。
沈叠箩默默看了秋初一眼,知道秋初这是给她在传授经验,但她现在没心思听这个,她正在想自己的心事,不过,她并没有出言打断秋初的话,只是在秋初说完后,才望着秋初道:“你去拿五千两银票出来,去把金陵城中最好的织娘请五个回来,就说我要请她们到府里来做衣裳。”
秋初本来在说月事带的事情,却没想到沈叠箩一开口就让她去拿银子,当下有些发愣:“好端端的,姑娘怎么想起要做衣裳了?”
沈叠箩笑道:“我不是要做衣裳,做衣裳不过是请织娘进府来的一个由头罢了。我只是有一件东西想要做,但是需要织娘来帮我完成,我需要她们来帮我实现这个想法。”
“既然是这样,”秋初道,“那请织娘入府也用不着拿这么多银子啊?”
沈叠箩笑道:“你先别急,先慢慢听我说嘛。这银子不只是要请织娘入府的,你还要带着人去购置一些棉花回来,还有一些纯棉的布料,不要有颜色的,纯白就可以。哦,对了,还要卖一些市面上最柔软最吸水的纸张回来。我需要这些织娘把棉花想办法织成细丝,然后将这些纯棉的布料也织成细丝,然后压制在一起,做一个很吸水的纯棉月事带,而且,是一次性的。也就是用完了就扔掉的那种。”
沈叠箩把她的构想和姨妈巾的做法都跟秋初说了一遍,秋初听完就瞪大了眼睛:“姑娘,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省事儿多了。可是,就是这做出来的过程真的好复杂啊!”
“而且,还不知道那些织娘能不能做得出来呢!”
沈叠箩闻言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再说了,这做出来也是方便大家的事情,既然咱们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法子,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嘛!不过啊,倒也不能太大张旗鼓了,你还是悄悄的去办这件事。若是成了,咱们府里的女孩子们那可就方便多了!”
古代没有姨妈巾,其实并不是工艺达不到或者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性地位不高,即便出现了可以将棉花、棉布、纸张压制起来的工艺,也没有人会去做这个。
大秦虽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但跟沈叠箩曾经熟知的那些朝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在这里,女子月事也不是个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还历来被认为是污秽之物,所以月事带都是大家自己做的,就像她现在的月事带是秋初和秋荷的母亲做的那样,在这儿就是母亲教姑娘,大的教小的,再也没有别的途径了。
沈叠箩心中一直有一个宏愿,就是想改变大秦女性地位,希望能达到男女平等自由的境界。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想要做到这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她目前的能力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实力不够做那么大的事情的话,从小处慢慢来做还是可以的,积少成多嘛。
现在能做一点就多做一点。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这次姨妈巾能够顺利做成的话,她想在金陵推广试试,不过,目前还未做出来,这个想法她也就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是要先做出成品来看看才行的。
秋初了解到沈叠箩的想法,还是蛮兴奋的,她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带着人出府去办姑娘吩咐的事儿去!”
如今的秋初已然沉稳了许多,再也不是从前国公府的那个小丫鬟了,她跟着沈叠箩经了不少的事情,让她去办这件事,沈叠箩心里还是很放心的。
秋初走后,沈叠箩就准备继续睡一会儿了。
她虽然喝了红糖水,但是到底还是头一次来大姨妈,身上又有伤,这肚子一难受,人就越发不想动弹了。
然后,她就从上午直接睡到了下午。
正巧她睡醒的时候,得知秋初已经把织娘给请回来了,然后还把她要的那些材料都给买回来了,她一听就激动了,直接把人请到她的屋子里,给织娘说了一遍她的构想,等织娘都听懂后,然后让秋初给织娘安排住处,让织娘按照她的构想去把姨妈巾做出来。
黄昏的时候,秦非邺就过来了,正巧遇上她在吃晚饭,于是两个人就一块儿吃上了。
吃完之后,沈叠箩又继续躺着去了,自有人去收拾膳桌碗筷,而秦非邺看她这有气无力的模样,忙关切问道:“阿箩,你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吗?”
小丫头的伤口不是都快好了么?她这些天的精神也越来越好,怎么一日不见,小丫头又成这样了?
“伤口倒是没什么,都快好了,”
沈叠箩趴在那儿有气无力的道,“我就是肚子疼,没什么力气。”
“不过阿邺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关系的,等过了这几天,自然就好了。女孩子嘛,都有这么几天的,何况我还是第一次。也许往后就好了,没事儿。”
沈叠箩没有明说,秦非邺一时也没想到那上头去,只皱眉道:“肚子疼?怎么会肚子疼呢?难不成今天肚子又受伤了吗?”
沈叠箩看了秦非邺一眼,脸微微红了,眨眨眼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呀,不是受伤了。肚子疼就是因为到了女孩子都会有的那几天嘛。你府里不是有侍妾有侧妃吗?虽然说人家没服侍过你,但是女人每个月总有的那么几天,关于那些流血的功能,你总该是知道的吧!”
沈叠箩说到这个地步,秦非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先是惊异了一下,随即想到沈叠箩也快十四岁了,葵水初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他知道,葵水初潮,就说明小丫头这是可以生孩子了。
一时想到这里,秦非邺的眸光略有些复杂,还带了几分浅淡的惊喜,轻声感叹道:“阿箩,你长大了。”
沈叠箩撇撇嘴:“我本来也不小啊!”
这厮的眼光看得她真别扭,她又不是没来过大姨妈,在现代的时候,她十二岁就来大姨妈了,跟大姨妈熟得很,这厮要不要说的这么感慨啊!
秦非邺轻轻一笑,又道:“那好吧,那就不这么说。那就应该是,你的身体长大了。”
沈叠箩沉吟片刻,也跟着点点头道:“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这身体算是长大了一点吧。”
以前哪,这身体也就是个黄毛丫头,发育不快不慢,反正就是个扁平身材,也就是这一两个月里,胸部才长大了一些。如今来了大姨妈,想来日后的发育肯定就会加快速度了。
慢慢的就会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的。
说真的,沈叠箩还蛮期待那一刻的。
秦非邺坐在床边,望着她温柔一笑:“阿箩,能陪着你这样一点一点的长大,真好。”
能见证小丫头的成长,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沈叠箩冲他一笑,紧接着又轻皱眉头撇嘴,轻声抱怨道:“长大了是好,但是啊,我还是觉得肚子疼啊。秋初都给我弄了两个汤婆子了,可是一点儿也不管用!这会儿汤婆子的水都凉了,放在那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哎!阿邺,我的手不好动,你帮我把捂在肚子那儿的汤婆子拿出来吧!”
“而且啊,我都喝了好多红糖水了,结果还是没啥用处,我都喝饱了,也不想再喝了,哎!”
两个人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比之从前那是亲密了许多的,在一起越久,沈叠箩对秦非邺自然是越依赖的,如今在秦非邺面前,她就一点儿也不像在外头时那样能干沉稳了,完全就成了个娇俏小姑娘。
秦非邺替她将汤婆子拿出来,看她这样子,自然是很心疼的:“阿箩,那怎么办啊?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沈叠箩眨眨眼:“这肚子疼其实就是因为气血不畅所引起的,如果气血通畅的话,就不会那么疼了。具体的我现在也没力气跟你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我肚子热乎乎的,就会舒服很多,也不会那么疼了。”
“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力气,再加上后背有伤,这内力就运转不起来了。如果阿邺你能将你的内力凝结在手掌上,然后给我揉一揉小肚子的话,我会舒服很多的!”
“好。”秦非邺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只要能减轻她的疼痛,让他做什么都行。
果然秦非邺照着沈叠箩所说的那样做了之后,沈叠箩的小肚子感受到了他暖烘烘的内力之后,那种疼痛就减轻了许多。
为了让沈叠箩的疼痛减轻一些,秦非邺将内力凝结在手掌上后,还在她的小肚子上小幅度的轻轻按揉,以便让她更舒服一些。
这纯厚温暖的内力自然是比什么汤婆子要好得多的。
沈叠箩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这人的意识也就清醒了许多,不像方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
看着秦非邺认真的样子,沈叠箩趴在那儿抿嘴偷着乐,这就是个人工止痛器嘛,还真的是蛮好用的。
沈叠箩疼痛减轻了,而且就眼前这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是睡不着的,她一时无聊,就开始研究起秦非邺的内力来了。
秦非邺的内力十分中正纯和,而且暖意很强,跟她的内力真的是不太一样的,华清剑法讲究飘逸轻盈,所以她的内力虽然纯厚,却带了几分寒凉之意,就像是晨间的露水那样清冽,带着华清山中独有的天地灵气。
秦非邺的这种中正纯和的内力,倒是跟她修习的昆仑气宗的内力很像。不过,秦非邺在昆仑剑宗学艺两年,其内力与气宗内力相似也是正常的,毕竟同出一脉,自然是差别不大的。
不过,那本昆仑气宗的修仙秘籍上,并没有提到昆仑剑宗的内力特质,反而提过道宗的内力特质,而且,还花了一定的篇幅讲了一些道宗的内力特质的。
秘籍上也写的很清楚,这都是因为元释武尊和昆仑道宗的纯阳子是师兄弟的关系,所以元释武尊才提了一些,那本秘籍里,对昆仑剑宗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了。
沈叠箩闲来无事,又对剑宗内力特质好奇,就自己凝聚了一点微小内力,探入秦非邺的掌中内力,开始探查他的内力特质是什么。
这一查之下,沈叠箩自己倒是惊讶了。
她倒不是惊讶别的,而是惊讶昆仑剑宗的内力特质居然跟道宗的内力特质是一模一样的。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发现,根据秦非邺的内力等级来看,秦非邺已经完全达到了道宗修炼的第二个阶段,也就是筑基的阶段。
而且,据她所知,这筑基是只有道宗才有的,剑宗并不是这样的修炼等级。不然的话,那本秘籍上一定会写明的。
秦非邺难道修炼的是昆仑道宗的内力吗?难道,他也在修仙?
见沈叠箩一脸惊愕的望着自己,秦非邺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望着她淡淡笑道:“不是说没有力气了么?怎么还这么调皮,偷偷凝聚内力探查我的内力做什么?”
他的武功比她强很多,即便沈叠箩只是凝聚了一点微小的内力来探查他,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
沈叠箩见秦非邺发现了,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望着他轻声问道:“阿邺,在昆仑山的那两年,你真的修习过昆仑剑宗的武功吗?”
“当然修习过,”秦非邺笑道,“去年我与你比武时,你不是看见了么?我用昆仑剑法,赢了你。”
沈叠箩点点头,又轻声问道:“阿邺,那你修习过昆仑道宗的内功心法么?”
她那会儿跟秦非邺比武时,武功还没有现在好。而且那会儿也只是比武切磋,不曾这么近距离探查过他的内力,不过就算那时她探查了,也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不同。
也就是说,是因为那本秘籍才让她发现了秦非邺内力的异样的。
秦非邺眸光微暗,不答沈叠箩的话,勾唇浅笑道:“阿箩,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