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广宗城,像一头受伤的雄狮,趴在那舔舐着满身的伤痕,不知所措,它连叫喊一声的气力都没有,只剩下重重的喘息声。
城内张角的书房内有二道身影,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忧愁,愤恨,悲伤。
“王爷,大汉百姓之苦难,你最为知晓,为何如此?”张角像刚从激动中缓和过来。
“因为我姓刘,大汉可治,却不可乱。”刘昊淡淡的回道。
“王爷,你所说之一切可都当真?”张角有些泄气。
刘昊没再说话,他已经和张角说过很多,包括张角和张梁的病,张角也知道自己已经快撑不住,刘昊还说他们兄弟俩病死后,何如何被挖出来鞭尸的,张宝是如何被分尸的。
刘昊还和张角说,假如黄巾军真的能给大汉百姓带来安稳的生活,他还会支持黄巾,但黄巾没这能力,应该说没有一个正确的信仰,张角刚开始提出的观念就是错的。
张角的脑子只想着要这大汉天下,下面那些渠帅当然也就这么想,杀富杀官,从来没想过天下的治理,本质上从没考虑过大汉百姓的未来。
刘昊还做出一个假设,好,现在大汉让你张角来当皇帝,你有什么仁政来实施?民生怎么改善?国防有什么对策?大汉的未来有什么目标?
张角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过于想当然,只想一泄心头之恨。
刘昊说自己也恨,可意气行事,反而更是害死无数百姓,张角以前为百姓看病治病积来的德,都被黄巾的恶行败个精光。
的确如此,史上的农民起义都没有成功的,就因为缺少魂,非常纯粹的泄愤,最终都是灭亡。
其实张角的机会相当好,官逼民反的大好时机,如果黄巾的所有将领们都像廖化那样,张角真有可能成事,但现实中没有如果,黄巾将领的低素质,早就决定着一切。
“张大师,我可以带宁儿走,那些力士最好也跟我走,你应该懂得怎么安排,天亮之前,我必须离开。”
刘昊说完送给张角最后的一句话后,闭目养神,不再言语,自己去抉择吧,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也是感谢张角之前那些年为百姓做过的好事,坏的他们三兄弟手下那些渠帅,该杀。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太阳睡觉的时间变短,这是它睡眠少的开始阶段,出来的越来越早,回去的越来越迟,日长夜短。
城外大军的主将卢植和副手宗员也没心思多睡,天刚微亮,便已在帐中,两人商量着军事,朝廷催得紧,无粮啊!
不过今天卢植的心情不错,他儿子卢毓也随军做的是个主簿,三人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这时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喊过一声“报”后,入得帐来。
“伯珪,为何如此急躁?”
卢植率先说话,他心情好,但公孙瓒心情不好,语气很不开心。
“大帅,快没粮了啊,为何攻城器械反而停下来,如此日后该当何如?”
“呵呵,伯珪,你不信大帅?”宗员笑问道。
“宗将军,我如何能不信,我是着急。”公孙瓒歪头辩解。
“伯珪,你这急躁的毛病还不改,将来会害死你的,去冷静冷静。”
卢植有些恼火,教这么多年咋就教不会呢,必须放出去厉练,他心里已经有些计较。
“父亲,师兄也是一番好意,他岂非是为父亲你担忧。”卢毓安慰道。
公孙瓒是卢植最喜欢的弟子,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也颇有智谋,为人真诚,可就是性子过于暴躁。
卢植又想起那个像贼的大长耳,虚假到让人想吐,之前还纠集一众地痞流氓来帮老师平叛,卢植嫌恶心,将他赶去颍川朱儁那,一眼都不想看见。
相对于城外大军的平静,广宗内已经无比燥闹,三大帅的府中燃起熊熊烈火,有许多军士围着不让救火,上前一步者杀。
副将们都不见踪迹,正在主事的黄巾们有些认识,相互传话过后,全都沉默下来,整个城中只有那座城府的梁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想吃饱,去益州,能住屋,有田种。”
廖化在对着黄巾的百姓们喊话。
“已经有很多乡亲前往,我等的家人也已经到益州,绝对可信,现在愿意的,打开城门,跟随我等一起走。”
“朝廷会不会杀我等?”
“对,是不是骗我等出城的?”
“不可信,不可信!”
……
曹纯望着那些煽动的人脸,嘴角微微一扬,喊道:
“还有粮否?不去益州还是饿死,不信何如?有何底气不信?倘若有不想活的,尔等就留在城里,等死吧,吾等可不愿死。”
曹纯的话顿时引来百姓的赞同,反正是死那就搏一搏,当初还不是一样快饿死跟黄巾的嘛。
“我去,走走。”
“我也去,我不想饿死。”
“对,我宁愿被一刀砍死,还痛快些,走走。”
……
城外的卢植看见大火上窜的红焰后,立即集结大军等候,他知道一切如成都王传讯的一样,张角已亡,成都王要求他放百姓西去。
卢植面带微笑,自己比皇甫嵩和朱儁快,如何能不开心,谢谢成都王,百姓必须放走,但这里面的垃圾得帮成都王清理清理,以表感激之意。
“大帅,城门开了!”
宗员一指广宗城,卢植随即下达命令。
“嗯,大军准备接收!”
黄巾出城,大军合围,筛选甄别。
放下武器的黄巾就是待宰的羔羊,恶徒们心中后悔,百姓们无比坦然,事到如今,饿死和被杀没任何区别。
“未杀过百姓之人,未女干淫过妇女之人,全往右,现在开始分开。”
公孙瓒话音刚落,上万人全朝右边移动,他心里直骂娘,不下狠招不行是吗?
“男人往左,妇女孩子不动。”
公孙瓒将男女分开后,让妇幼认人,先将有家室的全认出来,还叮嘱,如果干过坏事,后面查出来全家砍头,这一吓,还真吓出不少,将他们的家人气的要死,直喊着让公孙瓒将他们砍掉。
公孙瓒又让他们相互检举,举报多的免罪,顿时又拉出一批,被举报的又举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就是人性,扭曲的人性。
曹纯来到一个被举报出的汉子面前,眼中冒着怒火。
“还记得街上被你凌辱,又被你杀害的姑娘吗?”
曹纯双手成爪抓住那人的双肩,随二声“咔嚓”,曹纯将他的双肩抓碎,嘴中又开始怒骂。
“如果是你娘,是你姐妹,是你女儿,你当如何,啊?”
曹纯抬脚将那人膝盖踹碎,那人已经瘫在地上痛得狂叫,曹纯接着骂道。
“你们这些畜牲,还是人吗?你们还能算是人吗?”
曹纯抬起脚将那人的头颅踩扁,现场只剩下女人的哭声,女人来自同性的悲哀,乱世中女性的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