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都跟上,都跟上。你阿母的,乃公怎么就带了你们这群睁眼瞎。”
人群中,百将陈厚可谓是连吼带骂的催促麾下县卒。
而之所以如此,倒也并非是他这个百将有多负责,实在是因为上面的厮杀声都已经传来两刻钟了,他们这群打着火把的后续“援军”,还没赶到战场呢。
“这,还是来晚一步,都结束了吗?”
终于来到羌贼山寨,入目却是看到一群横七竖八躺着的羌贼尸首,以及正面带鄙夷之『色』看着他的一众赵氏仆役,陈厚的脸上终也不由感到有些挂不住。
因而他只得装作没看到这些,然后带着人厚颜去了被众人簇拥着的战场最中央。
“哈哈,陈百将,你来了,来的倒是时候。”
“你是,赵,赵郎君!”
见到一人浑身浴血宛若恶鬼,陈厚认清那人脸厚,却也不禁吓了一跳。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身上才会有如此浓厚的鲜血。’
他心下不乏坎坷的想着。虽是县中的执掌百人百将,可作为关系户才登上这个位置的他,往日却真的不曾见过这等阵仗。
“哈哈哈,陈百将,你这一路赶来也是辛苦了吧。来,坐,歇一歇。”
笑着,还未曾方才的厮杀情绪中退出了的赵旭,却是直接伸手往地上拍了拍。
因而见此,周遭的一众赵氏仆役、门客皆不由哈哈大笑。
而陈厚对此,面上则也不禁有些发红。不过看着浑身浴血的赵旭,在看着他脚下那枚还滴着鲜血的头颅,不知怎么的,陈厚腿一软却还是乖乖坐到了赵旭的身旁。
“来,陈百将,这便就是这百余羌贼的首领了。”
说着,赵旭抄起了脚边的首级,将其笑着放在了陈厚的面前,“有了这个,想来陈百将也足以向县尊交差了。”
“诺,诺。”
这陈厚见此,心中却是真的害怕了。
不过对此,赵旭却是懒得理会。
随意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提刀环顾一周,见原本面『露』桀骜之『色』的一众亡命之徒,此时对上他的目光却是纷纷低头,颇为敬畏。
半边身子都染红了的赵旭,便也不禁为之哈哈大笑起来。
“今夜剿贼,赵旭谢过了。今夜,但凡我赵家家人,不论有无杀敌,只要刀口染血,身上有伤,我赵家统统有赏!”
“公子千秋,公子千秋,公子千秋!!!”
数百仆役、门客,却是第一次带着敬畏之心对赵旭欢呼起来。
……
翌日上午,足足百余枚羌贼的头颅被赵旭和陈厚他们运送到了县城。
而这等数年也难得一见的大场面,自然也不由使得县中所有人百姓全部走上了道路围观。
“看,啧啧。这赵家真是厉害了,足足百余羌贼,就是因为伤了他们赵家人,竟然就统统成为了刀下亡魂。看来以后在咱们鄣县,真的是惹谁也不能惹赵家啊!”
纵然对外宣称此事主要依靠的还是县卒,可只要是鄣县的百姓,又有哪个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呢。
所以紧接着,‘赵家郎君一夜连斩八贼,将百余羌贼杀得为之丧胆’的传闻,便也就不由在县中大肆传播。而后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不过一月功夫,这件事便也就不由被传遍了整个陇西。
……
陇西狄道。
已是五月,夏日炎炎。因而在从床上起来后,只着一件单衣的陇西太守李参李相如,也就并没有及冠。只是用巾帻将头发束起,然后便也就在两个娇美侍女的伺候下,用起了早饭。
不过正当他用完早饭,正准备饮上一杯酸梅汤以此消消身上暑气的时候,他的心腹下属,郡中五官掾楚逡却是不由一脸焦急之『色』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叔进,怎么了,如此急急忙忙。”
“府君,出事了,出事了。枹罕那边又闹出了命案,而且还是灭门惨案,一家老小六口人,尽数被杀了。”
“什么!”
原本就有些暑气未消的太守李参忽的听到这话,一把放下手中的那盏酸梅汤,心情却也不由变得越发烦闷了。
“又是枹罕,又是枹罕。我这个太守上任才多长时间,这枹罕都出了四起命案了。枹罕的县尉、县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汉律有言:“杀人者死”。这乃是汉高祖刘邦入关时就定下的立国之策。
杀人灭门,虽比不得造反这等不赦大罪,可同样也是足以轰动州郡的大恶了。郡守有进贤劝功,决讼检『奸』的职责。
治下接连出现这样的事情,莫要说尚且还没能将凶手绳之於法,就算是捉到了凶手,他这个作为郡守的,一个教化不利的过失却也逃不掉了。
因而想到这里,郡守李参的心中也不禁为之焦躁烦闷。
“去,将李功曹寻来。就说本太守有事要与他商议。”
太守李参和五官掾楚逡两人到底乃是外郡人,任期尚短,对于陇西郡的情况一时间还难以做到知根知底。因而作为本地人的郡功曹李恪,便也就成为了太守李参为之倚重的一人了。
“府君,下吏拜见府君。”
不多时,即便在这个天气,依旧是头戴长冠,铜印黄绶,一声正装的郡功曹李恪便快步来到了郡太守李参的府上。
“伯慎来了,快,为伯慎倒上一杯冷饮来。”
“谢府君。”
“呵呵,伯慎客气什么,来咱们坐下再说。”
“诺!”
行事作风都力求不违背礼节的李恪恭谨应了一声,而后又对着立在左边的五官掾楚逡做了一揖,然后方才跪坐在了左边席子上。
“伯慎,今日寻你来,却也是有一个难题要向伯慎你请教啊。”
“府君言重了。即为府君臣属,何敢言请教,府君有事,直言便可,恪必知无不言。”
“呵呵,那好。”
李恪这种恭谨有礼的姿态,没有那个上官不感到欢喜。因而李参在抿了一口酸梅汤后,便也不由将枹罕出现了灭门惨案一事告知了李恪。
“一家六口,尽数被杀。这贼人倒是好狠的手段。贼人若是图财,即便杀人,有何至于要灭人满门。除非是这贼人与受害一家相识,作案时暴『露』而害怕被认出。要么,这贼人就是与这家有旧怨了。
那么却是不知,县中对此,可查到了什么?”
“嘿,别提了。除了受害一家乃是被贼人用刀杀死的之外,县中根本什么都没有查到。这群尸位素餐之辈,真是白白浪费朝廷俸禄。”
一说到县中,五官掾楚逡便也不禁开口抱怨起来。
军中贼曹出缺,他暂代贼曹之职,治下接连出现这样的事情,也真的是将他害苦了。
“什么都没有查到?”
忽的听到五官掾楚逡这么说,李恪眼睛一转,心中对于这句话却是十二个不相信。
‘县中的贼曹游缴不比郡中,往往都是子承父业,世代相传。这些人对于当地熟悉不说,对于办案捉贼更是有独到心得。
偶尔一起案件,查不出也就罢了。这都已经接连出现了四起命案了,县中那群人怎么可能什么也查不出。’
心下这般暗暗想着,在一想枹罕那个地方,对于这些天来接连发生的命案,李恪心中忽的出现了一个猜测,“这定然和枹罕的豪强宋氏有关联了。要不然没人能在枹罕地面做出这样的事情。”